第10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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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歌胳膊受了伤, 血流如注, 随即抽出腰间的软剑, 忍痛护住房遗直和李明达。

周常怀反应过来后, 飞快地纵身一跃, 砍向方粮的后脑, 在外守卫的程处弼也冲进门来, 见方粮要躲,从另一方向执刀砍了过去。另有众多侍卫飞快的将方粮围住,重重护住大堂正首方向的李明达和房遗直等人。

方粮闪过两刀, 弓腰来了个扫堂腿,随即在地上一滚,起身跳上桌案。周常怀和程处弼提刀继续下招, 一个砍脖颈, 一砍后背。方粮竟没有敏捷地选择闪躲,而是居高临下转头看向那边被团团护卫护住的晋阳公主。

此时李明达的正打发人让人处理落歌的伤口。

“贵主!”程处弼随即察觉不对, 刀落的同时, 对李明达大喊一声。

然不及话音落, 方粮嘴里的第二把刀片就飞向了李明达。房遗直正紧挨着李明达站着, 见状身体本能地一斜, 及时挤走了李明达,但飞刀刚好扎在他胸口上。

那厢方粮脖颈后背双处中刀, 血溅四面。方粮咕噜两声,从桌案上重重摔地不起。

落地后的方粮, 抽搐了下, 鲜血蔓延满地,很快就咽了气。程处弼则赶去查看晋阳公主和房世子的情况,房遗直躺在地上胸口一片血红,李明达正蹲在他身边,用手按住他的胸口,刀还未拔,但血已经止不住,喊着人快去请大夫。

程处弼一时发懵,“房世子——”

程处弼反应过来,忙蹲下身来,扶起房遗直,和周常怀一起将房遗直移到榻上。不久之后,大夫急急忙忙赶来,开始处理伤口。李明达等人便退了出来,等在屋外。

周常怀对公主请示之后,去大堂查看完方粮的尸体,随即就打发人拾掇大堂。杂役开始擦洗地面,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很鲜红,可见大堂地上有多少血迹留下来。

李明达满鼻子血腥味,望着前面紧闭的房门,脑子里有些乱嗡嗡。

田邯缮这时打了热水来,请贵主洗手。

李明达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染满了血。

李明达没动,还是在听屋内的情况如何,直至大夫说包扎完毕,感慨说好在没有伤及要害的时候,李明达方松了口气,把手放进盆里。然后她就听到一声很低缓的话,是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声音。

“我没事。”

李明达忙把手从水里捞出来,匆匆进屋。

屋内陪同的程处弼正忙安慰房遗直不要说话,转即见公主进来,忙起身行礼。

李明达径直看向床榻上的房遗直,瞧他面色不好,嘴唇微有些发白,却还温温地对自己笑。李明达也对他笑起来,却不是她真心想笑,而是她觉得她笑才是此刻房遗直最想见到的。

房遗直果然得了安慰,面色竟比先前红润了些。

“欠你一条命。”李明达垂着眼眸,睫毛微微抖着,她忍不住看了眼房遗直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本该结实健朗的胸膛此刻却缠着厚厚地纱布,胸口处透着殷红。

李明达忙侧首催人快些把药煎好。

房遗直又道了声:“我没事。”

在旁的程处弼见房遗直比之前精神了些,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刚刚真吓到了我了,刀片直中要害,好在那玩意儿比较短小,没有插得太深。”程处弼又一次松口气,嘱咐房遗直好好养伤。

房遗直点了点头,眼皮渐渐有些发沉。

李明达紧紧地盯着他,这时忙抓住他的手,问他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房遗直仍轻轻地笑,“除了伤口有些疼外,只觉得有些困倦罢了,贵主不必担心。”

“若失血过多,难免会有些倦意。”程处弼也关切地看着房遗直,倒没注意公主此时的手已经抓这房遗直了。

李明达见房遗直渐渐合上眼皮,看向程处弼。

程处弼笑了笑,安慰李明达,“估计是连日审案疲乏,加上失血,累极了。”

李明达觉得不对,他听到了房遗直的心跳声变缓。李明达拽了拽房遗直的胳膊,喊了他几声,不见他有反应,就把音量提高,还是没有反应。

李明达转头看向程处弼,“这似乎不正常?”

程处弼怔了下,有些慌了神,“就是失血过多,也不会这样。”

这时候小吏来回禀,告知李明达落歌那边没有事,包扎完伤口后就睡了。

李明达阴脸,“快去把高太医请来!”

程处弼也觉得情况不对,亲自去了落歌那边。他在床边对落歌大声喊了数次,甚至去碰落歌的伤口,仍不见他醒过来,但人是有呼吸的。

程处弼随即赶回来回禀李明达,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看来这刀片上还做了手脚。”

“但是他自己含在嘴里,却半点事都没有。”李明达反应过来,随即叫人将那方粮的尸身放入干净的木桶,用冰块保存起来。

“公主这是?”

“若方粮的身上没有解药,那解药必然会在他身体里。”李明达眉宇间透着英气。

这时候刚刚处理伤口的大夫复返,检查了房遗直主仆的情况,惊得跪地,对此无能为力。

“奴对此症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说是中毒,伤口的血色鲜红,并不发黑,实在是想不通。”

“也并非所有的毒都会让人血有明显的变黑,再者这方粮若真是吐蕃人,想必他所用之毒和吐蕃有关。立刻去长安城内找个懂医的吐蕃人来。”李明达随即再下命令。

程处弼见公主临危不乱,思虑周全,心生无限佩服。

李明达稍作冷静后,又打发人把消息通知到了梁国公府和太极宫。李世民下旨令太医院众人,不惜代价诊治房遗直。房玄龄和卢氏夫妻随后到了,二人拜见过公主之后,就去见了房遗直。

房玄龄看着长子似沉睡一般躺在榻上叫不醒,面目难免心痛,喊他的嗓音带微微颤抖。

李明达在旁看着,对卢氏和房玄龄道:“他是为了救我。”

卢氏相较于房玄龄,反而更隐忍些,虽见儿子这般,她虽难受,但口上却铿锵有力,和李明达道:“这是他身为臣子应尽的本分,他若眼睁睁地看着贵主受伤而无所作为,我们断然不会认他了。”

卢氏说罢就一脸骄傲的坐在房遗直身边,手抓着他的胳膊,告诉房遗直她和他父亲以他为荣,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房玄龄这时候也对李明达行礼,感慨卢氏所言属实,房遗直所为不过是尽他该尽的本分。

李明达见房家父亲诚心如此说,心里反而更加难受。

“房公和卢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找人给他解毒。”李明达道。

房玄龄和卢氏忙谢恩。

当下高太医诊脉之后,向三人回禀确实是中毒之状,该是慢性毒,且不常见,“不知毒为何,不好乱用药,就怕加剧毒发。臣们眼下唯一可牢靠的法子就是逼毒放血。不过房世子有伤在身,此法不能过度,恐怕只能有些许效用,挺不了多久。臣等需得多次诊脉看看,还能有什么法子查出毒来。只要知道所中何毒,就好用药施针。”

李明达对高太医说了当时的经过,“已死的方粮身上或许会有线索。”

“极可能是他提前服用了解药。”高太医来了精神,忙请李明达允准他去查看尸体。

李明达就带着高太医去了。

高太医一进尸房,就见尸体躺在木桶堆积了冰块的木桶之内,直叹贵主想得周全。高太医检查了下方粮的口鼻、眼下等处,高太医对着尸体想了想,然后对李明达道:“若是提前服了解药,他腹内很可能还有残留。若是剖腹查看,很可能会有线索。”

李明达点头,随即示意仵作动手,高太医则在旁等候。李明达便背过身去,避免看,但她却并没有走。

田邯缮也忙背过身去,陪着公主。他到底不明白,贵主为何要站在这里,明明害怕见,却还要留下。

半炷香后,仵作切开了方粮的胃。

李明达闻到了一些复杂的味道,把一些酸臭排除在外,李明达就提示高太医:“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苦味?”

“有一张纸!”仵作惊讶喊到,随即从胃里发现了个纸团。李明达忙让人接过,去把之上的粘稠液体擦干。

高太医正发愁方粮的胃里没什么成形的东西,刚刚忽听贵主说有苦味的话,他忙让人取一张白纸来,把方粮胃里的东西倒了上去,转即就可见雪白的宣纸上,现出种黄绿色。

“这是?”仵作疑惑道。

“有苦味,这个颜色,该是胆汁。”高太医仔细琢磨了下,到底有什么毒是可以用胆汁来解。

这时候,侍卫把找来的吐蕃大夫引到此处。吐蕃大夫听说情况后,忙表示吐蕃确有一种蛇的蛇毒是由蛇胆来解毒。而此蛇毒引发的中毒症状就是嗜睡,而后渐渐全身麻痹,停止呼吸。

“此蛇名为花蝮蛇,蛇胆可入药,不仅清热解毒止喘,对治疗失心疯颇有些效用,在吐蕃乃是稀有之物。我们吐蕃也有个说法,得是有运气的人,才能有幸碰到这种蛇。”

李明达一听是吐蕃的稀有之物,这时又听高太医说他也知道这种蛇,心忽然安定了不少,她有些开心地看着高太医:“也就是说……”

高太医行礼,“正是,宫中正有这种花蝮蛇的蛇胆,吐蕃国每年的进贡里都有这一样。”

田邯缮一听这话,惊喜的两个眼睛瞪得圆圆,满嘴角忍不住洋溢笑容,“贵主,那就是说房世子和落歌有救了?”

李明了弯着嘴角点了点头,随即让人回宫去取,不想没取来。圣人之前早把这几样名贵药材赐给了生病的魏征。李明达只好打发人去郑国公府借。魏征惶恐不已,忙亲自带着余下的花蝮蛇蛇胆前来刑部探望。

高太医随即命人取胆汁和于酒中,给房遗直和落歌主仆二人喂下。

“毒从血进,走得快些。药入口则由胃走,会慢一些。不出意外,明早就会醒了。”高太医道。

房玄龄和卢氏高兴不已,忙谢过高太医。

高太医道不敢,“此事还多亏贵主发现及时,这花蝮蛇的蛇胆也不好弄,你们要谢就该谢贵主。”

房玄龄和卢氏忙道是该如此,皆下跪给李明达磕头,李明达万不敢受。

“房世子本就是因为救我出了事,我如何能受你们如此拜谢。”李明达亲手扶起他们夫妻,转而对魏征道谢。

魏征可不敢当,“却都别客气了,而今人没事是喜事,我们多笑笑最好不过。”

魏叔玉同魏征一块来了,他见过房玄龄夫妻和公主后,就去探望房遗直。转而从内间出来,再见房玄龄夫妻与李明达说话那般亲密融融,心里竟不自觉的有几分不爽之感。却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小气,忙掐掉了这不该有的情绪,温笑着回到魏征身边站着。

当下待房遗直情况稳定之后,房玄龄夫妻就把他接走,带回家修养。魏征则也要走,转头叫上魏叔玉,却见他不动,还对自己行礼。

“儿子奉命要协助公主审理此案,既然案子没结,儿子想留在这里协助公主办案。”魏叔玉道,

魏征怔了下,看眼李明达,忙笑着连连点头,“是该留下。案子办不完,你就是不回来我也不心疼。好生效忠于贵主,保护好她,确保别再让贵主有危险。”

魏叔玉应承,亲自送走了魏征之后,就连忙来找李明达。

李明达正坐在侧堂,看那张从方粮胃里拿出来得字条。上面的墨字并不算太清楚,模糊得很,但到底逃不过李明达的眼。

字条上的字并不是汉语,李明达照样描绘了一遍之后,打眼瞧着应该是吐蕃话,就让田邯缮去找人翻译。

魏叔玉忙道:“贵主可否让我看看?”

“你会吐蕃话?”李明达惊讶问。

魏叔玉:“略懂些,以前读书觉得没趣的时候,就学了点杂乱的东西。”

“这倒是厉害的。”李明达称赞。

魏叔玉抿嘴一笑,然后很认真地看着纸上的内容,转即对李明达翻译道:“忽有兕阻路,早日除之,可成大计。”

字条上就这一句话,但意思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了。

这“兕”必然是在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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