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情况再危急恶劣,也撼动不了杜飞的根基。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不慌不忙,半夜到秦淮柔这里来。
况且在轧钢厂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那个偷炮钢边角料的,今晚上要有所行动,一准儿跑不了。
杜飞到屋里,还没等坐下,却是微微一愣。
出去这段时间,秦淮柔屋里居然添置了一个大件儿。
只见里屋东墙,原先放脸盆架的地方,居然换成了一架棕色的立式钢琴!
杜飞诧异道:“这琴哪儿来的?”
“你说这个呀~”秦淮柔正要去拿东西,准备伺候杜飞洗洗,再给他按摩,放松放松。
笑呵呵到:“这是厂里宣传部张蕙兰的。”
杜飞对这个张蕙兰有点印象,是轧钢厂的文艺骨干,能写会唱,长的不错。
不由问道:“她的钢琴怎么搬这儿来了?”
秦淮柔解释道:“嗐~张姐他们家那口子这不是下放了嘛,张姐一个人,拉扯仨孩子,还得接济两边家里,又赶上前几天孩子得了重病,就想把这钢琴拉到信托商店卖了。正好让我赶上,我就说借她点,应急过去。谁知她硬要把琴给我,说是借了也还不上,索性断了念想。”
杜飞皱了皱眉,问了一声“多少钱”?
秦淮柔道:“二十五,我后来去信托商店看过,跟这个差不多的都四五十块呢~”
杜飞顺手翻开琴盖。
这架钢琴有些年头了,应该是解放前进口的,但保持的非常好。
可惜,在这个年代钢琴这种东西根本卖不出价。
一来人们手头根本没那么多钱,别看秦淮柔轻飘飘说出二十五块,好像还占了便宜。
可要在认识杜飞以前,你让她买一架钢琴,别说二十多块钱,就是五块钱,她也不买。
更要紧的是,眼下除了去少年宫,几乎没有人敢在家里弹琴。
买回来放着就是一个摆设。
秦淮柔又道:“那天我看张姐对这架琴恋恋不舍的,等回头她手头宽裕了,寻思再把琴还她,咱不占这个便宜。”
杜飞“嗯”了一声,不禁感慨环境能改变一切。
当初他刚穿越时,秦淮柔连两毛钱的便宜都要占,现在却不愿多占二十块钱。
是她思想觉悟提高了?明显不太可能。
只是在她的心里,现在的二十块钱怕是还不如当初的两毛钱更要紧。
杜飞一边想着,一边顺手扣上琴盖。
他不会弹钢琴,也没有手欠的去按一下。
只是有些奇怪,张蕙兰为什么非要把钢琴给秦淮柔。
按道理,就算怕借了钱还不上,也不妨碍她先跟秦淮柔借钱应急,再去信托商店把钢琴卖了。
最少能多卖出十多块钱,到时候再还给秦淮柔不也一样?
秦淮柔帮她应急的人情虽然不小,但也不至于用十几块钱去填。
更何况,根据秦淮柔说的,张蕙兰家里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要是平时,杜飞未必会在意,但在这个时候,轧钢厂出了情况,他格外小心敏锐。
这时秦淮柔从外边端了热水进来,给他洗脸洗手,擦身子泡脚……
两只脚在热水里泡的发红,秦淮柔又去拿来剪刀,给杜飞剪了脚指甲。
“多长了,你自个都不知道剪一下~”秦淮柔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把杜飞的大脚丫子捧在大腿上,一边叨咕一边修剪。
杜飞嘿嘿道:“这不都给你留着嘛~”
秦淮柔抬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好东西没见你给我留着。”
正好瞧见杜飞下巴上有点胡子拉碴:“胡子几天没刮了?”
杜飞摸了摸,有些扎手。
秦淮柔剪完了脚指甲,又拿杜飞手爪子看了看,瞧着还算干净,这才放下。
那个做派不由让杜飞想起穿越前,小时候他妈检查他手指甲的样子。
却在这一晃神儿的功夫,秦淮柔把剪刀放回去,居然又拿出一把刮刀!
不是刀架式的刮脸刀,而是那种折叠的,理发店用的刮刀。
秦淮柔头也不抬,检查了一下刮刀的刃口儿,又在杜飞的一条旧皮带上褙了褙。
走过来道:“脑袋伸过来,我给你刮刮脸。”
杜飞眨巴眨巴眼睛,看看秦淮柔手里的刀,又看看她的脸,舔舔嘴唇道:“这~你也会?”
秦淮柔撇撇嘴道:“当初我们村杀猪备皮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