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沼拿百里侯的信, 咬死认定沈昭包庇韩烨鸿的罪过, 韩烨鸿心灰意冷, 但想着临死前能拖沈昭下水, 便没有多做解释。
沈焰春风得意,握回了许多权柄。
可是沈昭, 怎么会突然病了呢?不过如今是冬日,沈昭扛不住这天寒地冻的雪天,也是常事。
祝绻来探过几次病, 见沈昭病情没有好转, 愁容满面, 小心翼翼观察花锦的神情,见她冷静模样, 心中哀叹着,一直到花锦送他出府,祝绻才挤出笑容说:“这些时日,多亏了王妃的照料。”
祝绻其实很想替沈昭问一些话,不过他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王妃可知,告发瑾瑜包庇一事,花将军也有参与?”
花锦一怔。
祝绻见她模样,轻叹一声:“我说这些,其实也是瑾瑜的意思。您可要给家中人提个醒,别让小人骗了去。”
花锦谢过祝绻,独自回到院中,见添云眉眼中的忧愁,忽然说:“花瑟,还骗了花府的人帮她?不对,怎么能叫骗呢,他们一直都心甘情愿。”
添云看着她,过了许久才说:“兴许将军也并非出自本意。”
添云得知的是,李昶沼与花瑟回了一次花府,大闹一场,就骗了花府倒戈。
花锦坐在沈昭榻边的檀木椅上,一言不发。
是个暴脾气,听完了直接斥道:“有天大的不情愿,咱们三娘还在殿下身边,往后若惹了殿下不喜,咱上哪哭去?”
萤雨说完,更恼了,掐起腰骂花瑟,骂了个尽兴,也蔫了下来:“他们也不想想,殿下挨了罚,三娘也要跟着吃苦。一群王八蛋。”
花锦本来就白皙,出神的想事,窗外的日光渡在脸上,让她看起来毫无血色一般,一缕青发从簪子里跑了出来,莽撞地留在了她的脸侧,将她巴掌大的小脸若隐若现藏在了发丝后。
见她柔弱模样,添云忙怼萤雨的胳膊,二人又笨嘴笨舌的讨花锦开心。
花锦却没一丝伤心,看了眼榻上的沈昭,恨铁不成钢的嘀咕道:“高僧说,坐山观虎斗,也不知他哪来的高见,胡扯这些。你算哪门子虎?”
花锦狠狠地掐沈昭的脸:“病猫不卧榻这么久,我还真当你是老虎了。病成这样,你还想踹走沈焰,我看你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她心情实在不好,见榻上躺了个沈昭,这下把气全撒他身上了。
添云和萤雨也不敢插手,看着花锦狠狠地蹂躏沈昭的脸,直给人掐的咳嗽起来,脸都红肿了,她才松手。
花锦:“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添云怔了怔,连忙跑出去准备。
花锦挥了挥拳,砸在了沈昭的肩上:“再观虎斗,我也要给人欺负死了。你连东院杨美人养的狸奴都不如。”
花锦提起裙摆,出了门。
门被关上那一刻,榻上的沈昭猛地睁开眼睛,静静地盯着床帏看了一阵子,重新回味了一遍她说的话,气笑了。
去往茶馆的路上,添云忐忑的说:“可高僧说静观其变。”
花锦:“先试试,我也不一定就能劝得动韩小将军。”
韩嘉鸿没像她想象中的那般顽固,也并不记恨沈昭,他只问花锦:“为何要帮燕王殿下说服我?”
花锦挑了个理由:“因为我不想离开京城。若燕王殿下被罚,我也要被迫离开了,京城华丽,我贪恋富贵,不愿吃苦。”
韩嘉鸿静默片刻,才苦笑着说:“好。”
花锦:“今日,小将军就当我是以燕王妃的身份来说服,若你不想,一定不要勉强。”
韩嘉鸿起身:“燕王殿下,会是明君,要比太子殿下合适的多,就算你不来,我也会与陛下说。”
花锦再次谢过他:“待小将军与房七娘大婚,殿下若是醒了,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韩嘉鸿点点头:“多谢,燕王妃。”
二人相视一笑,笑不达眼底,韩嘉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背影都像带着藏不住的怒气。
添云轻叹一声:“您何必说那样的话。”
“他喜欢我,无非是觉得我与京中女娘不同。我若与他解释,反而不能让他死心,若他真是因愧疚帮我,才让我良心不安。不管他信不信,我就是爱慕虚荣的女娘,也好断了他的念想。”
添云:“您才不是!”
花锦点了点添云的额头:“数你嘴甜。房七娘是绝妙的美人,与韩小将军有缘,小将军再与我牵扯个没完,我才要遭天谴。”
花锦再回府时,天色已晚。
上元夜,阖宫家宴,沈昭却要可怜兮兮躺在府中,花锦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府中,与东院的侍妾们一起用了晚膳,打了会儿牌才回到沈昭院中。
她喝了一点儿酒。
见沈昭纹丝不动躺在榻上,花锦坐在榻边的台阶上,她坐的十分不端庄,一只手撑在榻上,就静静地盯着沈昭看。
花锦酒足饭饱,用手腕撑着脸,失神地说:“今夜的月亮好圆。居然又过了一年,能再活这么长时间,多亏老天开眼。”
“等你醒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今夜家宴,沈焰那厮惯会哄人,陛下被他哄开心了,你就完了,你完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别牵扯到我。”
“我死过一回,不能再死了。”
“你写给我的休书,仿佛就在昨日,可明明相差了一辈子,那么久。”
“说起沈焰。那夜实在不能杀了他,只是划伤他,一点也不解恨,他真恶心,自大。”
静默一阵子,花锦觉得有点困了,却没力气爬起来:“若你真能迁出京城,就好了,我不想待在这儿。不过,若你迁出京城,日后沈焰继位,必要取你性命,届时,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