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医:“如今殿下是一万个谨慎仔细,王妃又该用什么法子?”
赵太医不敢欺瞒沈昭。
他跟在沈昭身边的时日太长了,从前他是皇后的人,奉命来监视沈昭,皇后一旦犯心病,就要折磨沈昭,赵太医虽然心中不忍,但为了保命,还是将伤身的药递给了沈昭。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任人拿捏的三皇子,在离宫第一年,就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赵太医有一私生子,不登大雅之堂,一直养在京中一处小巷,几乎无人知晓,但就是这个被他拿捏惯了的三皇子,将赵太医所有的秘密搜了个干干净净。
他起初只是被迫为沈昭做事,久而久之,发现沈昭远比皇后想的复杂,老谋深算,竟不像那个年岁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局势也一步步按着沈昭的计策走,没有多少变动。
花锦知道赵太医心中犹豫:“我自知瞒不了多久,也绝不想害了您。您不妨信我一次。”
赵太医闭了闭眼,他也知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心一横:“娘娘吹了寒风,胎像不稳,需要静养。”
他说完,又轻叹一声,垂着头退了出去。
沈昭今日的确离府了,他的暗卫却都留在府中。他与祝绻静坐在一处,祝绻看出沈昭兴致不高,东扯西扯讲了许多趣事,见沈昭依旧垂着头,祝绻数次话到嘴边,终于忍不住了:“瑾瑜,若早知走到今日的位子,是要让你变得更沉闷,我宁可没有帮过你。”
父兄告诉祝绻,要在即将入东宫的沈昭面前谨言慎行。祝绻也告诉自己,瑾瑜是要做天子的人,九五之尊,他是要远远眺望昔日友人得偿所愿。
可他看着沈瑾瑜这幅鬼样子,心里就是觉得不痛快。
祝绻撂下酒杯,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昭独自坐了一阵子,将祝绻带来的酒喝完,这才离开。
府中暗卫来报,说杨美人已经独自离京,王妃回了府,沈昭交代过他们不准入内宅,暗卫见添云匆匆忙忙跑出来叫了赵太医,就赶来告知沈昭。
沈昭赶回府上时,府上的人已经都睡下了,他问过添云,得知花锦只是吹了风,松了口气,又浑浑噩噩去了书房。
他喝了不少酒,脑子却很清醒。
沈昭借着月光看着桌案上的书本,他今日是想试探试探,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却生出了一种悔恨。
沈昭忽然觉得,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事情早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沈焰过几日就要离京了。
他若是放了沈焰离开,父皇留给沈焰的底细,足够沈焰卷土重来。
沈昭很疲倦。他累的喘不过气,拾起笔,终究什么都没写。
他整夜未眠,天未亮就换了衣裳上朝。
恰逢鸠成郡叛乱,向京城求援,京中能做主帅的武将又恰巧都有要事在身。
五皇子沈炽已经做好了被派遣的准备。沈炽习惯了沙场的烈风,可他的妻子产期将至,他并不想抛下妻儿离开。
沈炽在心中宽慰自己,无碍,他快马加鞭赶过去,再赶回来,残局交给旁人收拾,左右不过一个月,妻子不会怪罪他,可他心中硌得慌。
沈炽没想到,沈昭会揽下此事。
虽然没人主动提,但废太子沈焰即将离京,沈昭入东宫只是早晚的事,这种累活怎么都不该他来。
陛下却很赞同,准了沈昭。
下朝后,沈炽几步追上了沈昭:“三哥,多谢你。”
沈昭瞥他一眼,沈炽连忙收回搭在沈昭肩上的手,沈炽呵呵一笑:“我本还担心赶不上内子临盆,多谢三哥了。”
沈炽:“三哥放心去好了。”
沈炽反复谢过,才状似无意问:“您和祝绻怎么了?”
谁不知道祝绻多喜欢黏着沈昭,昨儿居然破天荒找他喝酒,沈炽怕沾上酒气,被自家娘子赶出门,连哄带拽把祝绻赶跑了。
沈昭摆摆手:“过几日便好了。”
沈昭看着沈炽,忽然问:“你可知为何,父皇这么轻易就准我去了?”
沈焰是知道的。
废太子一走,京中的兵权就散了,被拆了三份,沈昭和沈炽各自握着一份,沈昭今日的举动,陛下还以为他是想将剩下的兵权都收回。
陛下为他的“深谋远虑”欣慰。
沈焰不是个只会蛮力的武夫,他在战场立下功名,多半靠的还是脑子。
他知沈昭纠结什么,略加思索,轻声说:“燕王殿下不是那样的人。而我的三哥,就更不是那样的人了。”
沈炽:“我信你,三哥,就像你从前信任我那般。”
他没说,就算沈昭真是为了兵权,他也不会置喙一句。
第70章 机缘
沈昭动作很快, 他离京那日,恰好是高僧所说的第六日。
赵太医说了花锦需要静养,沈昭没吵醒她, 只是在她榻边站了许久,安公公来催, 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他前脚刚走,花锦就睁开了眼,她起身, 依稀听见沈昭叮嘱仆婢的话, 之后就是匆忙的脚步声, 再静下来,添云推门进来,面上是掩不住的喜悦:“高僧所言非虚。”
明日就是第七日, 就算有什么变动,沈昭赶不回来, 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