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站在原处,怔怔地望着国师的背影。
他其实是想像前面几个下属那样,汇报完天龙寺的情况,就立即离开的,可是国师却看似随意地提出要领他回洞府,这……实在不好拒绝。
“是。”
毕方恭敬稽首,跟着往前去。
国师广袖一挥,从虚空中破开一道缺口,自那缺口处穿过去,便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子。
国师是儒家出身,修炼的洞府,很像寻常书生苦读的私塾。
这片极为私密的洞府,整个北斗大陆,只有三个人踏足过——国师和他的两个徒弟。
国师并不收徒,仅有的两个徒弟,都是机缘巧合下,偶然捡到的,如今一个远在魔域,一个被他留在身边,做了阵符师协会的下属。
毕方跟着师父一起走入这片熟悉的小楼,看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景致,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承载着他童年全部的记忆。
毕方缓步走到窗台边,那里挂着一个漂亮的雕花鸟笼,鸟笼里空荡荡的,但纤尘不染。
他抬起手,手指伸进笼中的一只小碗里,捏起一颗红色的小球——那是他幼年时最喜欢吃的食物,雷火丸。
这种丸子工序复杂,现在北斗大陆已经很难看到了。
“前些日子偶然看到,心血来潮便买下来,”国师从背后靠近过来,自嘲地笑了笑,“买完了,方才想起来你早已经不住在我这里了。”
说着,国师抬手,轻抚那鸟笼的外壁,“回首想来,百年前,你刚被我带回来的情形,仿佛就在昨日。”
国师说着,微微抬头,视线放空地看向远方,陷入回忆,
“你那时还只有掌心那么小一团,受了重伤,被我放进笼中,想为你治伤。
“你却不愿意被这鸟笼束缚,不停地拿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去撞笼壁,哪怕浑身染血都不肯消停。我为你疗伤时,你又不信任我,次次都拿地火烧我,摆出一副要与我同归于尽的架势来。”
听到这里,毕方满脸歉疚,“弟子那时候……不知好歹,不知道师父是为了救弟子的命……”
“你那时候,性子烈,”国师道,“情愿带着满身伤,做只自由自在的神兽,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被束缚。”
“弟子……那时愚昧无知。”
“是愚昧吗?可我很喜欢那时候的那只小鸟,顽劣,一身傲骨,眼中放不下任何人。”
毕方听到这里,不说话了,不明白,为何师父会将话题引到这里。
国师这时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青年,眼底流露出深沉的笑意,
“你知道,我为你疗伤,被你烧得浑身溃烂的时候,在想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