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宗大人听了半天,却面色如霜,一双眼睛更是冷冰冰地盯着梁坤。
梁坤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正低着头思忖,却听宗大人凉凉地开口。
“梁坤,你可认得武梅娘?”
“武……梅娘?”梁坤一怔,脸色顿时刷地一下变得比纸还白,“她……她只不过是胡同里的邻居之女,大人为什么要问起她?”
“邻居之女?!”宗大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那我怎么听说,那武梅娘曾与你有过婚约?”
梁坤一个激灵,不由得满心惊惧。
宗大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李韬真的把那些事情告诉了宗大人?
梁坤顾不得多想,连忙说道:“那只是家父多年前随口说的……”
“既有父母之命,那婚约就是真的了?”宗大人却打断了他的话,不客气地问道,“听说你一中了秀才,就立刻跟武家退了亲?”
梁坤额上冷汗涔涔,声音微微发着抖。
“那武梅娘……不守妇道,学生认为她并非良配……”
“不守妇道?!”宗大人猛然提高了声音,“当着我的面,你竟敢信口雌黄!”
梁坤吓得一哆嗦,下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宗大人却气得狠了,一拍桌子,倏地站起身来。
“直到现在,你还在满口胡言!那武梅娘幼年失怙,上奉寡母,下抚弟妹,小小年纪吃尽了苦头,她又做烧饼,又开铺子,支撑起整个武家,她外柔内刚,自强不息,堪称女德典范!”
“你呢?不修私德,品行败坏,不但嫌贫爱富退了武家的亲事,还要到处说武家的坏话,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梁坤,你居心何在!?”
宗大人这一通骂得痛快淋漓,梁坤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学官大人竟然全都知道了!
他绞尽脑汁想给自己找借口开脱,情急之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学生……我……其实不是……”
宗大人哪里会听他磕磕巴巴的解释,大手一挥,说道:“你去找古教谕,领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古教谕是负责责罚学生的,一向严苛,梁坤一听那二十板子就吓得腿一软。
“先生,您听学生解释啊,都是武梅娘污蔑我的!对,还有李韬!他们都是一伙的!先生,您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宗大人更生气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污蔑人家姑娘,还要拉同窗下水!你这副模样,跟乱咬的疯狗有什么区别?你再胡乱攀咬,就去领四十板子!”
梁坤脸色煞白,心里又惊又怕,再也不敢说了。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古教谕那里。
偏偏古教谕也听说了他的事,见宗大人要打他板子,竟还叫人去问宗大人,是打手心还是打屁股。
因为要顾着读书人的体面,学官责罚学生一向不过是罚纸罢了,有重大过错才会打板子,即使打板子也多是打手心而已。
可是宗大人正在气头上,听古教谕派人来问,直接就说打屁股。
古教谕难得打学生一次屁股,遇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肯错过,叫梁坤去院子里等着,然后派人把学里的秀才们都叫过来,围观梁坤被责罚。
趁着底下人去通知各位秀才的功夫,古教谕又亲自写了一大篇文章,上面洋洋洒洒地写满了梁坤的罪责,如嫌贫爱富,无故退亲,毁人清白,污蔑邻里,德行败坏之类的道理。
总之满篇文章都是一句话,梁坤这圣贤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样一个不仁不义的东西,岂止是有辱斯文,简直是罪大恶极。
等到秀才们纷纷赶来,古教谕叫人把梁坤摁在条凳上,褪下中衣,当众把那篇文章念了出来,再叫人打梁坤二十板子,以警示各位秀才。
李韬也有幸围观了这一场盛况,他一听说梁坤要被打板子,就一溜烟跑过来了,还占据了最佳观看位置。
看到梁坤被打的居然是屁股,他更是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他对梁坤的大腿抱有什么不良念头,主要是秀才被打屁股实在是旷古未闻。
要知道读书人崇尚的是士可杀不可辱,他们宁可死了,也不愿意被人打屁股,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看来梁坤这次是真的犯了大事了啊!
梁坤读了这么多年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副弱鸡的身材,哪里扛得住古教谕下令加重加量的板子。
第一板子下去,他就嗷地叫出了声。
古教谕表示这种声音很难听,也有辱秀才的形象,贴心地让人拿了一块抹布,塞到梁坤的嘴里。
梁光定坤:叫这么多人来看我挨打,我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古教谕当然不会顾及梁坤的想法,让人确认抹布已经塞得严严实实,就示意底下人继续打。
噼里啪啦的一顿竹板炒肉,梁坤起初还唔唔惨叫,六七板子后面就没了动静,十几板子之后更是直接一翻白眼,昏过去了。
古教谕让人摸摸他还有没有气,确定人没死,就叫人给梁坤泼一盆凉水。
于是梁坤再次醒来,继续接受余下的板子。
打完二十板子,梁坤已经是奄奄一息。
这么一场大热闹看下来,众秀才纷纷表示以后一定谨言慎行,时时警醒,绝不能做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