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鹏看了看梁坤的脸色,试探着问道:“坤儿,你找的那位县令大人,他能不能给咱们安排一个住处?”
梁付氏猛点头,说道:“对对,要是能再送咱们几个下人就更好了。”
“是啊,你可是要去给他当师爷的,总得有下人伺候你吧?”
梁坤没想到他们俩居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吕大人待他都那么不客气,怎么可能会收留他的父母?
他咬着牙忍着气,重重地摇了摇头。
梁鹏满心失望,抱怨道:“你要当师爷也不找个好人家,连你爹娘都不管……”
“就是,才给二十两银子,够干什么的?买个小厮也要七八两银子呢!难不成你一个秀才卖给了他,就值二十两银子?”
梁坤实在不想再听道两个人的唠叨,低着头快步向前走。
他不想被人认出来指点耻笑,便朝着人少的地方走。
梁鹏和梁付氏见他不理,只顾闷头走路,只得闭上嘴巴,跟在他身后。
梁坤走得这么坚定这么飞快,难不成还有其他的法子安置他们?
不知不觉,梁坤出了南城门,走得越远,周围越是荒僻。
梁鹏和梁付氏心里画魂,问梁坤却得不到回答,拉他又拉不住,只得由他去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实在走不动了,见路边有个破旧的土地庙,索性一头钻了进去。
梁鹏和梁付氏赶紧跟进去,看了看四周,都是一脸茫然。
难不成这就是梁坤找到的安身之处?
梁坤身体虚,这会累得气喘吁吁,直接坐在一个烂蒲团上。
梁鹏在土地庙里前后看了一遍,忍不住问梁坤:“坤儿,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梁坤喘了几口气,才有力气哼了一声。
“爹要是有什么更好的地方,不妨带我们过去。”
一句话怼得梁鹏哑口无言,此时他要钱没钱,妻子儿子又都对他满腹怨言,他能有什么地方安置他们?
梁付氏倒是觉得这地方不错,虽然破了点,可是不用花钱啊!
她推了一把梁鹏,说道:“你赶紧捡柴禾去!”
梁鹏大惊失色:“什么?叫我捡柴禾?我可是——”
“不管你是个啥,没柴烧都要冻死了!”梁付氏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赶紧去!”
梁鹏一脸不满,骂道:“你不是有钱吗?买几捆柴能花几文钱?”
自打逃难到京城,由武家帮着在京城安了家,他还没干过这种粗活呢。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你到底去不去?不去你别吃饭!”
如今梁付氏掌管着家里的全部财产,梁鹏想反抗也不敢。
梁鹏一边骂着一边开门出去,被外头的寒风吹得直缩脖子。
不行,就这四面漏风的小土地庙,就算有柴烧,也没法住人啊!
见不远处有一片小村落,他便袖着手快步走了过去。
这里虽然荒僻,也不是没有好处,村民们不认识梁家的人,对梁鹏的态度比京城里的人好多了。
梁鹏随便编造了一个被无良房东欺负赶出来的借口,村人见他们临近年关被赶出来无家可归,倒多了几分同情,便把村尾处一个没人要的破屋借给他们一家,讲定了租金一个月八十文。
总算有了安身之处,这价钱也便宜得很,梁鹏兴冲冲地回到土地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梁付氏和梁坤。
谁知梁付氏却满心不乐意,说这土地庙明摆着没人住,为什么他们不住免费的,偏偏要多花八十文去租人家的房子?
八十文难道不是钱吗?
两个人说了几句又吵了起来,这会儿梁坤已经歇过劲来了,索性直接站起身来,问梁鹏那破屋在哪儿。
梁坤跟梁鹏站在同一个战线上,梁付氏孤家寡人一个,只得也跟着他们去了破屋,老老实实交了八十文租金。
那破屋荒废了几年,比土地庙也强不到哪儿去,好在地方大了些,屋内有一铺小小的炕,还有一些人家不要的家物什。
看到那些破破烂烂的铁锅瓦罐之类,梁付氏才觉得这八十文花得值了。
房东家还好心送了一捆柴火来,梁付氏就更觉得物超所值了。
梁鹏和梁付氏费劲收拾了大半天,才把炕烧起来,窗纸重新糊上,总算挡住了外头的寒风。
坐在半温不热的炕上,三个人都累得无心说话。
这一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从前的好日子。
在三条胡同的时候,住着大宅子,顶着秀才的名头,又有钱又受人尊重,多风光。
狗尾胡同虽然小了些,可有下人伺候,有史贞娘拿钱养活他们,多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