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么一醒过来就要见顾大人?”
“就是,顾大人年纪轻轻,就算是托孤也……”
“呸呸呸,什么话都敢说,不想要脑袋了!”
小小的议论声过后,宫殿外重新恢复了安静。
乾清宫中也是一片平静,可是这平静的气氛中,却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皇上只穿着明黄色的绸缎中衣,束着的头发全部披散下来,神色恹恹地靠在绣着五爪金龙的迎枕上,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憔悴。
数个年纪大些的皇子都围在龙床前,祁镇离得最近,正跪在脚踏上给皇上喂水。
皇上勉强喝了一口,便眯起眼睛摇摇头,意思是不要了。
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到大步走进来的顾南箫。
“臣顾南箫,参见皇上。”
顾南箫走到祁镇身后,跪下行礼。
祁瞻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都没出声。
祁镇看了一眼跪得纹丝不动的顾南箫,将手中的水盏轻轻放在一旁桌上。
瓷器轻微的碰撞声让祁瞻回过神来,这才说道:“平身。”
顾南箫默默起身,走到一旁侍立。
祁瞻环视着围绕在床榻前,眼巴巴盯着自己神色的皇子们,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朕没什么,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说了些父皇保重龙体之类的话,便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顾南箫看向祁镇,见祁镇不动声色地向他微微一点头,便没有抬脚离开。
房间里只有祁瞻,祁镇和顾南箫三人,祁瞻见祁镇要开口,便向他摇摇头。
“你也出去吧,朕要问箫儿几句话。”
祁镇不敢耽搁,应道:“是,儿臣去外面候着,父皇若是想见儿臣,随时唤儿臣进来便是。”
等到祁镇也离开屋子,祁瞻的视线便落在顾南箫身上。
“箫儿,你过来。”
顾南箫闻声上前,跪在脚踏上。
祁瞻却又闭上眼睛,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还是在闭目养神。
顾南箫一声未出,只是静静等着。
好一会儿,祁瞻才沉沉开口。
“刘守成说你有证据,证明那个谢家姑娘跟太子在一起,是受了祁昊的指使,可有此事?”
顾南箫垂眸答道:“是,谢家家住南城,与一户姓史的人家来往密切,那史家嫁妆失窃,曾报到官府,这案子是臣亲自办的,因此顺藤摸瓜,才发现了谢华香的谋划。”
祁瞻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是什么证据?”
“回皇上的话,史家报案说嫁妆失窃,其实并无此事,史家女的嫁妆其实是全都贴补给了谢华香,以供她买通各种关系,打探太子行踪,设计与太子偶遇,史家女生怕谢华香日后不认账,将每一笔进出的银子,作何用途都详细记在账本上,那账本如今就在臣的官衙内。”
“除了账本,另有谢华香的贴身侍女蔷薇为人证,她的供词也被臣一并收着,上面记着五皇子府每次派人来给谢华香传话的时间,地点以及详细内容,还有谢家门房、小厮、管家……”
“除此之外,还有谢明昌借用五皇子的名头,做了许多官商勾结之事,获利颇丰,卷宗,证人以及账本一应俱全,如果皇上需要——”
“够了!”
祁瞻突然开口打断了顾南箫的话,他抬起手,一脸疲惫地揉着眉心。
“你在南城兵马司做了这些年,办事是极老道的,你既说有,那此事便是确凿无疑了。”
虽然祁瞻心里早就信了八九分,可还难免抱着那仅存一分的希望,希望是别人弄错了,是自己误会了祁昊。
可是听到顾南箫条理分明的这段话,再加上那些证据供词人证,祁瞻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最疼爱的五皇子,竟然是这样一个野心勃勃,以权谋私的阴险小人,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祁瞻越想越气,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太子也是个蠢的,还以为天上掉美女正好就看上了他,要不然怎么会让祁昊钻了空子!”
“还有你!太子整日与你在一起,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带了他在京城各处游荡,引着他看话本子,逛戏园子,去那些不该去的地方!要不然,他整日在宫中,怎么能知道什么西域舞姬?”
“太子是好太子,都是你们带坏了他!”
顾南箫知道祁瞻正在气头上,又一心护短,便低下头安心承受祁瞻的责骂。
祁瞻骂了一会儿,越发觉得头疼欲裂,指着门外说道:“朕罚你去御书房跪一夜,好好反省!”
顾南箫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祁镇虽然被祁瞻赶了出去,到底不放心,一直隔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祁镇骂了顾南箫的话自然都落入他的耳中。
这会儿见顾南箫出来,祁镇连忙迎了上去,低声道:“箫儿,这事都怪我,倒让父皇迁怒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