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又清醒又明亮,里面哪有半点睡意?
只是醒是醒着,周行训睁开眼后却并没有别的动作。
他仍是静静地抱着人,维持就这个侧枕着看过去。
入目是一段莹白的耳廓,鬓边的碎发被理得整整齐齐地塞在了耳后,但碎头发到底短了些,有几撮不听话地翘起来。
不知怎么的,周行训觉得皇后一定对它们很头疼。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抬手过去点了点,故意沉着一张脸、像是在教训它们。
但没一会儿,他自己就绷不住低笑出声。
吹出去的气息拂得碎发越发乱了,有几缕轻轻扫过脸颊,周行训的目光顺着发丝往前,但只是稍微移了一段距离就倏地定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卢皎月的唇上。
因为是从侧面看的缘故,能清晰地看见唇瓣最顶端那颗柔软的唇珠,上面的水渍已经干涸,但是它依旧圆鼓鼓又肉嘟嘟的……看起来很又甜又可口。
等回神时,周行训已经半撑起身子侧倾过去。
他凑得很近。
彼此的呼吸交融着,柔软的唇近在咫尺。
胸腔的跳动再一次激烈起来,一下一下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周行训甚至都产生了这心跳声会不会把人吵醒的忧虑。
想着,周行训飞快地往上瞥了一眼卢皎月的眼睛。
见皇后还是安安稳稳闭着眼的样子,他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静静地盯着那唇看了一会,像是被蛊惑一样,屏着气一点点靠近。但是离得越近,他脸上的心虚之色就越重。
终于,等两唇之间只余下毫厘的距离时,他停住了。
太近了,近到另一边唇瓣的温度都能清晰地透过中间间隔的空气传导过来,那种仿佛在做什么坏事的罪恶感也变得格外明显。
周行训在原地憋气了半天,侧撑的手臂猛地用力,一下子把自己拉了起来。
停顿了一息之后,他又飞快地低下头,在侧边的雪腮上咬了一口,紧接着又迅速躺回原位、闭上了眼睛。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除了被子往下滑了一点,以及卢皎月脸上多了两排不太明显的牙印,仿佛无事发生。
睡梦中的卢皎月似乎有所察觉地皱了皱眉。
可别说她还睡着,就是她人醒着,也得对周行训这一连串迷惑性行为大打问号。
因为中途醒了那一段时间的缘故,卢皎月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有那种睡得过久特有的昏沉,她按着晕乎乎的脑子坐起来清醒了会儿,紧接着就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因为她看见,就在不远处的矮几上,周行训正盘腿坐在那里、似乎在处理宫务。
周行训?宫务?
这是两个能联系在一起的名词吗?!
要知道,周行训连上朝都恨不得半月一次,进趟政事堂像是要他的命。
卢皎月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醒。
正这么想着,那边举着笔杆子戳头发的周行训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来。
和卢皎月对上视线,他脸上那明显被烦得满头包的神情一下子舒展了开来,语气轻快,“皇后醒了啊。”
卢皎月:“……”
这画面居然是真的?
她定了定神,有点恍惚地应了一声,又问:“陛下这是?”
周行训神色自然:“医官说你要好好休息。朕瞧着你就不要操心这些杂事了,怪费神的。”
卢皎月:所以你就帮我把活干了?
谢谢你,你人还怪好的嘞。
但卢皎月一点也笑不出来。
就周行训平常那行事作风,让他来处理宫务,真的不会越帮越忙、留下一堆烂摊子让她来扫尾吗?
卢皎月略微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一阵窒息。
她勉强扬了扬唇角,温声:“倒也不劳烦陛下,这些事让望湖来就行了。”
周行训露出了很明显的“还能这样啊”的解脱神情,飞快道:“那也好。”
但就在卢皎月稍稍松了口气,披衣上前,准备不动声色地把周行训跟前的东西全收了的时候,却见对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改口:“算了,不用,朕快都看完了,皇后稍微等等就行。”
卢皎月:???
——这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