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锦得了银子,也没有因为这事高兴几分,只是径直出了前院,朝着后门走去。
柳氏见她走了,朝着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宜清和薛瑀道,“你们两个一句话都不说,是怎么回事?”
薛宜清看着眼前的闹剧,无奈道:“娘,她不过是要银两去买衣裳,又有什么?靖王殿下难道仅凭一件衣服就能选中她做王妃?她年幼失怙,并不吉利,这在皇家可是大忌。”
薛瑀看着地面,忽然道:“娘,你不觉得,最近兄长的病好了许多吗?连父亲也开始问他的课业了,这在从前,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让柳氏从那芝麻大小的事情里瞬间摘脱出来,“一定是薛宜锦发现了。她近日总是出府,谢清则又突然回京,许是找到了治疗的方子也不一定。”
“那娘,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让父亲理那个病秧子,从前无论是读书还是武艺,我都比他厉害。可是现在,父亲却不夸我,去夸他了……”
柳氏平稳了情绪,“你别着急,娘会想到办法的。”
薛瑀这才平静下来。
后门拾英巷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草长莺飞,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美不胜收。
宜锦出了后门,便叫芰荷将薛珩叫了出来。
薛珩出来逛街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来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二来,他性子安静不急躁,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
但今日能同阿姐出来逛街,他真的很高兴。
两人一同往锦绣坊去了,进了店内,上下两层厢房密密麻麻都是人,已经裁好的布料摆在大堂正中,每一匹都花纹繁复,精美异常。
这里不仅有正堂的布料展示区,往里一拐穿过三架蜀锦屏风,便是成衣区。
成衣区有男装,亦有女装,中间有一道假门隔开,两边互不相通。
宜锦看着这铺子,不得不佩服店主的巧思,这样一来,一楼选布料,二楼定制衣衫,男女的生意都做,便比只做女装多了许多客源。
她看着薛珩,少年身姿欣长,眉目俊秀,这些时日的静养也让他渐渐褪去了病弱之气,渐渐焕发出少年郎的活力。
她道:“阿珩,去选衣衫。”
薛珩有些不好意思,“阿姐,我的衣衫够多了。”
宜锦却道:“你的衣衫虽多,款式却都是旧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快去选。”
薛珩拗不过,只好去选。
宜锦在正堂寻了个位置坐下饮茶,静静观赏着四周的景色。
四周喧嚣热闹,但她此刻心里却无比寂静。
她不知道萧阿鲲的病情如何,虽然派人去燕王府周围打探了消息,可燕王府上下密不透风,一丝消息都传不出来。
她只能祈祷他依旧平安。
二楼雅间,有个穿蓝衣锦袍的男子俯视着正堂,瞧见那个鹤立鸡群的女子时,不禁停住了目光。
他转身对着骆宝道:“这个姑娘好生奇怪,我第一次见进了锦绣坊不看衣裳来发呆的姑娘。”
他从开设锦绣坊以来,没有一个女客能做到对坊内的衣衫视而不见。
骆宝愣了愣定睛仔细一看,这不正是那日下雨,他在药铺中给殿下买药遇见的薛姑娘吗?
他道:“蒲先生,这是薛姑娘。”
蒲志林看了骆宝一眼,“你的意思是,这就是提醒殿下不要用宫中太医的那位姑娘?”
骆宝点了点头,“这位薛姑娘奇怪得很,那日我和殿下才回京,去仁和药铺给殿下买药时,这姑娘竟脱口而出我的名字。后来在街角见到殿下,她似乎还哭了。”
蒲志林摸了摸胡子,低声道:“这倒是有些奇怪。以我的经验,也许是这姑娘早就对殿下一见倾心,得知殿下受伤,心疼得哭了?”
“况且这些年来,殿下身边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人,她出身侯府,若是有心,自然也能打探得到,没什么稀奇。”
骆宝却摇了摇头,低声道:“蒲先生没有亲眼见到,我第一次见到殿下这样不反感一个女子的亲近。”
蒲志林闻言,倒是生出了一丝兴趣,他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要去会会薛家这个姑娘了。”
话罢,他便下了雅间,走到中堂,笑着问道:“姑娘为何在这坐着,是敝店的衣衫首饰都没有姑娘喜欢的?”
宜锦起身,朝着蒲志林行了一常礼,她看着眼前的蒲大人,较之上一世倒是没什么变化,“蒲先生,我只是带阿弟过来试衣衫,并非贵店的衣衫不合我意。”
这锦绣坊原来是蒲先生的商铺,怪不得布置如此新奇。
蒲志林听她随口便说出了他的姓氏,这时也不敢轻视眼前这个女子了。
倘若骆宝和邬喜来被认出,尚且情有可原,他二人自早时便跟着殿下,能被打听到自然不稀奇。
可他自江南北上燕京,与殿下达成合作也不过月余,整个燕京认识他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眼前这个尚在闺阁中的姑娘,何以能认出他来?
他笑眯眯问道:“姑娘怎么知道我姓蒲?”
宜锦微微一愣,“我听殿下说,他身边有位蒲大人,极擅长做生意,又见您天庭饱满,有聚财之相,所以才斗胆一试,没想到您真的是蒲先生。”
蒲志林见她神色认真,无一丝虚假之态,一时也拿捏不准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便道:“姑娘今日既然来此,就算是客人。本店一概衣衫首饰,姑娘都随意挑选,挂在我账上。”
旁边的小伙计忙记下,心里都在想这姑娘到底是谁,竟然能得蒲掌柜青眼。
宜锦谢过,她知道日后大燕与北境开战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银之物,上一世萧北冥除了在京中筹措军费,将之前燕王府的家产也全都堆进去了。
用钱的时候还在后头。
她没挑什么东西,“多谢蒲大人好意,我什么都不缺,便不用蒲大人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