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沉扫了圈还在吃糖水的渔民,对杜落新道:“你跟我们来。”
关应钧伸手,把简若沉擦脸时黏在面颊上的头发捋到一边。
杜落新看明白了,这个男人喜欢这小警察。
他也喜欢男的,所以一看就知道了。
杜落新抿起唇,看见简若沉用手肘杵了一下身侧的人,“应该就是8月30日晚到8月31日早上这段时间。”
关应钧唇角一翘,简若沉无意识的亲昵令夏日里的烦躁都少了很多,他低声道:“还得先确认身份。”
要是确认不了身份,再多的口供也不管用。
他凑在简若沉耳边,低声又快速地道:“别太信这个鱼王,要做第三方求证。”
任何消息都不能只听一面之词,简若沉从没有担心过这一点,因为没人能在他面前说谎。
但有时太信任自己的专业也不行。
他道:“那你去和杜落新确认细节,我去和其他渔村人求证。”
简若沉顿了顿,趁着没人看,伸手勾了一下关应钧的手指。
有一个大了不少,办案经验丰富的对象真挺好的。
其他人哪儿能在关sir这里学到这么细的。
关应钧脚步顿了顿,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腰,“去吧。”
他动作很轻,但简若沉还是觉得自己脊柱沟的尾端被蹭了一下,又痒又麻。
两人对视一眼,错开往不同的方向走。
简若沉照着杜落新的新口供,围绕渔村翻来覆去问了一圈,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因为这两个日子很有代表性,一个是开学前最后一天时出海,还有一个是填塘,都是大事,所以大家记得非常清楚。
简若沉兜兜绕绕,竟然找到了冯野的家,家门大敞着,里面开了一盏灯,坐着个老妇人在补渔网。
另一个穿着老头衫的男人躺在椅子上,正抽着一杆烟,见简若沉停在门口,立刻回头看了眼老婆子,随后起身,撂下烟杆,走出房子又掩上门,警惕道:“什么事?”
“西九龙cid。”简若沉亮了一下证件,“您是冯野的父亲?”
“是。”冯镇听看了一眼证件,又比了比更远的地方,“我知道河边弄到了尸块,现在正在抽水,你们是不是怀疑死的人是阿野?”
简若沉一怔。
冯镇听实在是太冷静了,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
冯镇听看着简若沉的眼睛,忽然冷笑一声,“我们报过警,香江皇家警署的人没有理,说成年人怎么可能失踪,说不定是离家出走了,那些差佬。”
简若沉谨慎道:“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死者的身份,我们现在也还在走访。只是说……有可能。”
冯镇听叹了口气。
简若沉打开录音笔,一手又抽出新的记录表,“杜落新说,1989年,8月30日,他和冯野一起出海,有没有这件事?”
“有啊。”冯镇听笑笑,“我一起去了的,杜落新爹娘死在海上了,我们当自己孩子养,出海都用我们的船。”
简若沉吸了口气,意识到杜落新绝不可能说谎。
他看了房内一眼,再压低了一点声音,“杜落新说阿妈说冯野很可能提前去学校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按理说,提前去学校应该会收拾行李,冯野的行李呢?”
冯镇听道:“我们之所以认为阿野是失踪未归,是因为他走之前还留了一张票。”
他颤巍巍走进房子,翻找了一番,拿出来一张写满英文的机票递给简若沉,“我看不懂,但问来问去,大家都说是机票,去国外的机票。”
简若沉垂眸一看,这张放在防水膜里,保存良好的纸,是一份前往英国的机票,起飞时间是1989年九月初。
这张机票没有使用过。
也只能骗骗老实淳朴没见过世面的渔民们了。
简若沉道:“我们要带走查一查,行不行?”
“查吧。”冯镇听苦笑,“这么多年了,我早做好准备了,只不过老婆子心脏不好,你们不要吓着她。”
“我就不进去叨扰了。”简若沉想了想,还是拿出教授的照片,“这个叫艾德兰的,你有没有见过?”
冯镇听看了看,“没见过,不过我听阿野提过,他说这是个老师,跟他是朋友。”
“阿姨呢?她见过吗?”简若沉把照片递给他,“我不方便进去,麻烦您去问一问。”
“好。”
片刻后,冯镇听拿着照片和烟杆出来了,他沉默半晌,才道:“我老婆说,8月31日晚上,这人来帮冯野拿了行李,说他们要去国外一趟。我们听惯了阿野说这老师有多好多好,所以也没多想。”
简若沉浑身血液倒流,手指发凉。
不可能的,从渔民的表述来看,冯野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他既然已经确定留在香江大学,次日又要开学,那么他不可能在前一天突然改变主意想去国外!
那时候……那时候的冯野多半已经遇害了。
而教授来取走行李,留下这句话和一张机票,恐怕就是为了让冯野的家人延迟发现冯野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