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瑾枕在崔夷玉的膝上,打了个哈欠,在温和的午后犯着困,却依然依依不舍地翻着手里的话本子。
“困了便睡。”崔夷玉平静地说。
“等我看完这一页。”林元瑾看着被她从宫女手里淘来的话本子,集灵异性转贵乱狗血为一体,放到现代根本过不了审的剧情,只觉得精彩。
她前世忙着摆脱家庭认真读书,虽然从同学口中听过些段子,却没有真正接触过这类文学。
没想到如今竟然有了机会。
崔夷玉没打搅她,只是用指尖静静顺着她披散的发丝。
突然,他抬起头,手上的动作猛地一停,呢喃。
“有人来了。”
没等林元瑾开口,崔夷玉手指抵在她唇边示意她安静,接着扶起她脖颈搁到旁边的枕头上,眼疾手快地将被子盖到她身上,闭了闭眼,示意她装睡。
虽然干脆利落,但动作匆匆,活像见不得半点光。
林元瑾虽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但立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乖巧地闭上了眼。
果不其然,人已经到了献和宫殿外。
“不必通传。”
皇后抬手制止了献和宫东殿前的小太监,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本宫不过前来探望太子,也不想大张旗鼓地打搅他休息。”
“是。”守门的太监低头退到一边。
皇后示意身后跟着的一行人也停下,独自往殿内走。
午后的献和宫里安静异常,更何况是太子所处的东殿,刚跨过门槛,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药草味,
但是没有旁的人侍奉,一个人都没有。
皇后蹙了蹙眉,掩去眼里的厌烦,疑虑地走到屏风后,却听到了一个少女仿佛没睡醒的呢声。
有别人?!
皇后眼神一变,却没有妄动,只是慢慢地走出屏风,恰好看到崔夷玉坐在床边,膝上放着册像是刚翻开的书,床上躺着另一个人。
那少女好似没睡醒,身上盖着一方小被,雪白的手还紧紧拉着崔夷玉的衣角,浑身透着股难言的依赖感。
“皇后娘娘。”崔夷玉抬首,呼吸平稳,神色为难,好似顾忌着身旁之人,没能站起来行礼。
两人分明什么都未做,却透着股难言的氛围。
皇后缓步走上前,果不其然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太子妃。
她脸色极差,显然是掉崖受了重创,如今苍白的脸上还透着病态的红,虚弱无比。
但太子妃怎么样,和皇后没有关系。
相反,若不是碍着皇帝,皇后恨不得她一个人死在悬崖下,而不是自恃太子妃的身份,却躺在如今“太子”的床上。
想到这里,皇后对崔夷玉的不满愈深。
“她睡着了?”她压着声问。
崔夷玉点头,就见皇后冷笑了声,将林元瑾的手随意地扯了下去,看了眼崔夷玉,示意他跟过来。
崔夷玉起身,无言地望了躺在床上安睡的林元瑾一眼,垂下眼跟着皇后走到了另一侧的屏风后。
屏风后映照出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
无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林元瑾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静静地聆听着不远处的声音。
“你救驾有功,皇帝如今对太子赞赏有加。”皇后看着崔夷玉低头单膝跪在面前,眯起眼,“可你为何以身犯险去救太子妃?”
“一国太子不惜跳崖去救区区一个太子妃,你真是不怕天下人耻笑。”
“此事是属下考虑不周。”崔夷玉眼也不抬,只死寂无波地开口,“但事实也并非全如娘娘道听途说。”
“哦?”
“舍命跳崖救太子妃之说不过是侍卫揣测,属下是在和刺客的缠斗中坠的崖。”
皇后一愣,竟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心中的厌弃与杀意骤然一松:“那你为何不解释?”
崔夷玉沉默着抬起眼。
皇后立刻想起,方才皇帝还在书房无比积极地要处理掉林琟音,她意识到哪怕此事听起来荒诞无比,崔夷玉也不过是顺着皇帝的心思并没有擅自加以解释。
如果让皇帝发现他理解错了,那才是真的错了。
“太子妃当众被刺客掳走,无论结果如何,属下若不亲自去救,只怕陛下当时觉得无碍,日后却难免多想。”崔夷玉平静地分析起当时的判断。
皇后也知道皇帝是个怎样的人。
自身凉薄自私,却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也如自己一般,年岁大了之后望太子成器,又不愿过犹不及觊觎他的皇位。
崔夷玉当时表现出来的情根深种和不恋权势,无疑就是皇帝理智觉得不合适,但却真正想看到的模样。
“太子妃运势好,掉到了崖边的松树上,属下身中异毒,暂时无法处理刺客,顺手将她救下。”崔夷玉摇了摇头,“刺客逃之夭夭了几个,只愿太子妃的存活能平息陛下的怒意。”
他言语中处处顾及皇帝眼中的太子,将太子妃当作一个平息帝王怒火的筏子,撇净了干系。
可越是如此,皇后越觉得此事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