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林母虽是气势汹汹地质疑林元瑾,但她鲜少见林元瑾这般表面和善,却毫不掩饰地展现出了明晰的厌恶,惊愕得磕绊,“二度?”
“我成亲前去寺庙的山路上遇到的‘山贼’是她勾结裴氏安排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在秋狩特意当着刺客的面唤我,害我被刺客掳走这是第二桩。”
“您没受过这等苦,所以现在能喝着茶吃着点心,若无其事地在我这个受害者面前逼迫我原谅。”林元瑾语速变快,甚至因之前平淡的回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反正她死了,我还活着,是吗?”
林母被问住了,迷茫地停在原地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不,她其实是知道的,自打皇帝赐婚之后林琟音的失控,可哪怕林琟音当众行了恶事,林母想的也是将人先护下来。
“我不在乎您的偏心。”林元瑾靠左在椅子上,笑着说,“请您也莫要再因为林琟音来质疑我了。”
林母站着,而林元瑾坐着,却如同无形间划开了一道沟壑,硬生生隔开了两人。
也或许这条沟壑早便存在,只是林母从未意识到,亦或是从未关心过。
只是当林元瑾是太子妃,她有权来质疑反驳,甚至是隐约威逼曾经高高在上的长亲了,林母才陡然发现她们之间无比的生疏。
撇去林琟音的存在,林母试图去回忆这么些年来记忆里的林元瑾,似乎总是瘦瘦小小的,乖巧但不如林琟音聪慧。
可她真的不聪慧吗?
记忆中的那个女孩似乎和眼前的太子妃完全不像。
形势已经逆转了。
她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对待林家人。
林母今天来寻林元瑾这件事从头到尾便是错的,林元瑾愿意和她粉饰太平,也不过是顾全两人之间最后的体面罢了。
第67章 皇嫂
皇帝、太子接连遇刺的震撼下。
林琟音的死如同水中落下一颗沙砾,悄无声息地从视野中淡去,京中的茶馆与街巷又流传起了新的话题。
灯红柳绿的夜里,南风馆凭借不断推出的新药方愈发得商贾们的青睐,连朝中官员也有人偷摸着让人走路子尝鲜。
貌美的男伎捧着价值千金的药从角门中进了府,有的在清晨之前离去,有的便留在了府里。
“你是说,有人在夜里偷偷进了府里。”林元瑾看向朝她禀报的侍卫。
她手里捏着小竿,小竿上用线挂着亮晶晶的珠子,和胡萝卜钓驴似的,钓着手边的蒜苗玩。
“是,属下值夜,看到有人引着一个带斗笠的男子进了府。”侍卫点头称是,年纪轻声音铿锵有力,也是新调任过来的,看着林元瑾的目光格外认真,“引路似也是府里的侍卫,特意避开了巡逻,可是天色太暗,恕属下没看清。”
“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林元瑾问。
侍卫说:“好像是往东边去了,可那边位置偏,只有一个净清苑和一个假山林,似乎是太子殿下置物之地,不准常人靠近。”
净清苑?太子?
林元瑾若有所思,看到侍卫有些愧疚的神色,突然开口:“你是刚来府中吗?我看你有些面熟。”
侍卫怔了怔,低下头称“是”,接着说:“属下原不在太子府当值,只是兄长在府中,您许是见过属下的兄长。”
林元瑾手一停,小竿上的珠子被蒜苗一口叼住,咬得“卡”得一响。
林元瑾轻声说,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侍卫:“那你更不该来的。”
哪有受害者家属还往受害之地跑的。
“属下家中贫寒,父亲早逝,母亲重病,属下与家兄的俸禄堪堪够奉养家里。”侍卫猛地跪下,头磕在地上,“家母得知兄长去世,病危之时得您善心襄助,如今已操持完家中丧事。”
“如此恩情,属下愿以身相报。”
林元瑾被他这五体投地的大礼磕的头一懵,皱了皱眉,愧疚之下解释道:“我若救下了你兄长那才算恩情,如今那些抚恤也不过是亡羊补牢。”
“属下知您心善宽和,无意责罚下人,是皇后娘娘怜子震怒,一并处置了所有人。”侍卫头也不抬,执意说,“属下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林元瑾喂鸟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侍卫前来禀报,还在想侍卫怎么会不去找太子,而是主动来寻她这个太子妃。
现在算是明白了,他明面上是禀报夜里府中进了人,实则是来投诚的。
“起来吧。”林元瑾叹了口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陈骥,耳东陈,骥乃千里马之名。”陈骥仰起头,认真地开口。
“我知晓了。”林元瑾提醒道,“可往后你若是值夜望见了有人领着外人去东边,切莫再看。”
陈骥想了想,只说:“属下明白,只是来府之人看骨架身形虽为男子,身姿却不正,属下才特意与您说道,您既这般提点,属下收口入门,再当没看到就是。”
林元瑾点了点头,让桑荷递了个赏赐给他,让他下去了,才转头提醒桑荷:“刚才那些话你便当作没听到。”
“奴婢晓得。”桑荷忙躬身。
陈骥毕竟是个侍卫,说得再委婉也挺直白的,说那男子身姿不正,就是在说那男人是风尘出身,大抵是花坊里的男伎。
太子府里夜里有男伎出入本身很荒谬,没有下人敢在太子府里作祟,敢这般荒唐的只有太子。
林元瑾实在不懂,怎么有人被刺客吓破了胆,还会想在深更半夜招伎的?如果真的是怕,那万一刺客扮成男伎呢,就不怕了吗?
可林元瑾不能理解的多了去了。
如今也只不过是再添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