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闭着眼宛若无声哭泣的少年,连呼吸都好似在自责,浑身充斥着极其强烈的自厌与躁郁感,仿佛要原地崩碎。
“我不是在怪你。”林元瑾突然放轻了声音,本就嘶哑的嗓子努力软和起来,抬手拉住崔夷玉的手,“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所以一直在等你。”
“错的不是你,是害我们的人。”
崔夷玉现在回忆起来都在后怕,止不住的杀心充斥在心胸之中如同要割开他的身躯,再刺向旁人。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充斥着繁杂噪音的听力重新恢复正常,才重新听起林元瑾的脉声。
这一听,又让崔夷玉皱起了眉。
“我不舒服,走不动路。”林元瑾轻声和他说。
她身上翻涌着异样的热潮,一波接一波,热得她眼前发晕,像是中了软骨散一样,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崔夷玉转头打开香炉,指尖捻了一小撮未燃尽的熏香,心中有了定数。
这药对于常人而言很是猛烈,对他却没什么效果。
这些年大大小小饮过的毒太多,这熏香对崔夷玉而言宛如班门弄斧,可对林元瑾而言却太过火了。
林元瑾如今尚在温养,哪里受得住这等腌臜之药。
“此药是花坊里助兴的下作药。”崔夷玉伸出手,无比熟稔地将林元瑾抱起来,就看到她头无力地一侧,白皙的脸颊此刻泛着大片的绯,喘息间都透着不自然的甜腻。
林元瑾不喜这样不受控的感觉,眉头紧皱。
崔夷玉垂眸扫了眼跪伏在地的男子,面不改色地往屋外走:“来人,将他带回太子府,派人去寻李公公,转述方才太子妃遭谋害一事,孤与太子妃先行回府,来日再与父皇请罪。”
他一应安排好,才抱着林元瑾大步往出宫的方向走。
林元瑾头脑愈发昏沉,却在好一会儿后猛地睁开眼:“桑荷呢?”
她猛地想起来她是来找人的。
“她被人打晕丢在了假山后,我是先找到的她。”崔夷玉低声说,就看到林元瑾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
“方才那人受制于加害之人,你好好查查,我承诺了他。”林元瑾轻声说,时不时因为不适停顿一下,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的双腿酸软得开始发疼,好像跑了许久然后骤然坐下来,浑身好像不受控制般发抖,热流不断往下涌动。
林元瑾紧闭着嘴,咬紧牙忍耐,却仍是逃不过崔夷玉的双眼。
“我知道。”崔夷玉尽数答应下来,步子却愈发匆匆。
他可能比林元瑾自己还要了解她,眨眼和呼吸的频率,不情愿时眼尾耷拉下的弧度,嘴角的挪动,脸上每一处的变化对崔夷玉而言都是可以分析出的情绪。
崔夷玉连林元瑾夜间睡得好不好都能看出来,如何能不知她眼下的燥热难受。
中药时间愈久,林元瑾越是大脑空白,如同失去了思考能力。
等崔夷玉催促着马车,一路坎坷地回到太子府中,林元瑾的眸光都要涣散了,只是拉着他的手往脸上碰,仿佛贴着夏日里的冰块,唇齿里不断呼出热气。
她唇齿轻启,好像在说些什么,崔夷玉却没听到。
直到将衣裳放好,再将林元瑾放到盛满温热药汤的木桶里,崔夷玉倾身去听,才隐约听到她在唤“夷玉”,不由得一恸。
“没事的。”崔夷玉抬手贴着她发热的额头,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脊背,仿佛想将药力推出去。
林元瑾唔着声,靠在他肩膀上,身子无力地向下滑,又被他用手臂撑着扶坐起来。
崔夷玉自己不在乎,却根本不敢让林元瑾泡冷水,届时若是药没解开,她还得了风寒,就是雪上加霜了。
奈何浴洗也洗不出药劲,最终在她越来越迷糊的意识下,崔夷玉将她抱回了床上。
“林元瑾?”崔夷玉用指腹擦拭着她因为不舒服不自觉流下的泪珠,看着她难受地抱着杯子,想挣扎却如何都找不到病灶,只能低声哼着。
崔夷玉静静地看着她,最终叹了一口气,捧住了她的脸颊亲吻了上去。
长吻缱绻又缠绵。
林元瑾如久旱逢甘霖般张开嘴,迎合着他的亲吻,像是想从他身上汲取到更解渴的冰凉感,舌尖却在亲吻中不自觉地发麻。
她的眼神清晰了些,很快就沉溺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欢愉之中。
倒春的寒风格外凛冽,却分毫不影响屋内的热烈。
窗里扑簌簌地下着霖霖霏雨,从生疏青涩到暴雨疾风,在一阵接一阵的水浪之中,窗外的风声都安静了许多。
最初还只是过强的药力牵引着两人的意识,等三巡之后便纯粹是沉溺在浪潮之中不愿醒来。
等云销雨霁,一切重新归于宁静,安静的洗漱之后,只剩下了交错的呼吸声弥留在床帷之下。
令人心悸的安静弥漫在屋子里。
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明显。
林元瑾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眼,盯着墙壁不敢回头直面崔夷玉,耳廓通红,身子僵硬中透着无力的酸软,好似运动量过大导致不得力。
可能是因为她耐药力差,再加上吸入了过多的熏香,又压抑得很了,等爆发之时便格外炽烈。
她如何都没想到两人的初次竟是这般阴差阳错。
林元瑾也没有像醉酒后断片一样失忆,相反她连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事后想刻意逃避,脑子里都控制不住,时不时会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