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个月才升为常副市,随后却并没有如许多人以为的那样,会继续大刀阔斧的猛搞经济,反而抓起了治安工作。
动静之大,别说四九城,整个中国乃至国外都为之侧目。
一车车的人拉去打靶,一火车一火车的往大西北发配。
哭声一片,骂声一路。
最惹人非议的,就是把西单的一面墙给拆了,改去了月坛公园,引起了很大的动静,一些老同志都在批她无法无天。
因为古老两年前才赞许过此事……
秦大雪本以为有曹老护着,这件事多半也就冷处理了,没想到非但没被批评,还又高升了一步。
这一步,对多少这个级别的人来说,都是一步鸿沟啊。
毕竟,越往上,金字塔越窄。
虽然是简单的从副到正,跨越的却至少是十年光阴。
古老吸了口烟,玩笑道:“怎么不合适啊?秦雪同志,我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说着,看了看周围几个老人。
和董老一起主管经济的全老笑道:“单看个人,谁也看不出这个女同志手段那么强硬,没指挥千军万马,也能杀的人头滚滚。不过要我说,杀的好。我听下面告状说,现在有些苗头很不像话了。真是怪了,一管就骂,一放就坏。几个坏分子当街行凶,派出所的所长来管,居然都被打的头破血流。为什么管不得啊?因为这边刚管,另一边就有人在墙上贴报,狠批特批,弄的现在警察反倒束手束脚,没办法工作了。群众们说,改革改的,如今好人怕坏人了。乌烟瘴气,乌七八糟!”
曹老道:“时机也挑选的好,有几个坏分子,抢劫了外国始馆的家眷,秦雪同志才趁机展开了雷霆行动,这样外面人念念叨叨的念经声就少一些。所以说那些人也是双重标准,伤害到他们的人时,恨不能我们能打击的更狠一些。如果受害者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就开始说三道四了。不过,也因为这样,秦雪同志遭到了很多同志的诟病,说她是为了讨好洋大人,才这么大动干戈的。我就说这些人呐,他们不是单纯的蠢,也坏啊。那个墙,那些人在上面胡说八道什么他们不知道么?”
董老安抚道:“曹大姐,消消气。你有个好学生啊,敢打敢拼,雷厉风行。我们都不好出面的事,她一个人就敢办了。”
全老笑道:“去了计划经济委员会,也要如此。要敢打敢拼,最重要的是,不要怕得罪人,那可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怎么,你不敢?”
秦大雪苦笑道:“不是不敢,我是担心,没去过下面基层工作过,恐怕干不好这个工作。”
古老笑道:“你都说没去过基层工作过,那其他人谁还敢说去基层干过?董老这么谨慎的人,都赞同你。”
秦大雪看向董老道:“董老,我也不是谦虚,这方面经验确实匮乏些。是不是可以先去地方上,再干几年经济工作,有切实的了解后,再来承担这个职务。而且,我今年才四十二岁,太年轻了。”
董老沉吟道:“这些都不是问题。去年见面的时候,你说过那一番话,就是菜篮子工程也是一场大考,一次二次考的过则上,三次考不过则下,换能行的人来上。并且再三说过,京城的菜篮子工程,只适合北方城市。你这是狠抓实事求是这句话,这就很好嘛!计划经济委员会,任务很重,它是历史的产物,也很有必要。就算将来我们要走市场经济,但宏观调控始终是我们特色社会主义不可或缺的存在,所以这个委员会,将会永远存在下去,最多是换个名称。这个委员会啊,很重要!如何才能避免走过去计划经济的错路老路,实事求是这四个字,至关重要!”
秦大雪面色沉着,摇头道:“董老,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来看,我们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会走一些错路弯路,只能说是,尽可能的少走。”
一旁古老闻言一愣,随即抽着烟欣慰的笑了起来。
董老也是呵呵笑了起来,对古老道:“我原本对这个任命,还持三分保留态度,现在看来啊,还是古老你最会看人。”
全老哈哈笑道:“我倒觉得,古老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不然我怕你将来会觉得,欸,这个小秦,是不是官越做越大,胆子怎么越变越小了?反正她现在这个谨慎态度,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古老摆手笑道:“不怕。”又问秦大雪道:“你是怎么想的啊,说说看。”
秦大雪道:“具体还不好说,但从过去二三十年的历史中,我汲取到的教训是,最怕不能考虑实事求是,一股脑一窝蜂的跟风建设,譬如那些土钢。在经济工作中我们不会轻易给地方上戴紧箍咒,但是市一级,特别是省一级,对如何利用有效的资源进行合理的建设,必须要有十分清楚的认知。并且,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不然,仅凭一句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就无所顾忌,那绝对不是正常的工作态度。”
古老面色微微一变,董老却点头道:“说的很好,这个认知很清楚,很不错。”
秦大雪却又苦笑道:“但是,该交的学费,肯定还是少不了的。改革本来就是新生事物,过去几十年都没见过,也没走过,下面也不可能事事全对,这不是实事求是。所以太严格了,也会打击下面的积极性,会造成改革的延缓。这个度,太难把握了。古老,我还太年轻啊……”
古老本来凝重的目光,又化开了,哈哈笑了起来,指着秦大雪对几个老人道:“你们看看,人家考虑的多周全,多周到!方方面面,都想的很合理。”
董老等人沉吟稍许,也都笑着点起了头来。一道道目光里,充满了欣赏和欣慰。
为组织内有这样的年轻同志,感到高兴。
古老很有力的挥手道:“秦雪同志,你也说了,改革是新生事物,你这么严厉的人,外面好多人都怕你,可你呢,也说了要对下面的同志适当的宽容些,有些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事求对,本身就不是实事求是,这个想法很好啊,也很对!不能打击同志们的积极性啊。那么对你自己,也得有这个信心。只要是认真用心的工作,即便出现了些差池,那也是可以理解的。还是那句话,谁还没有错啊?总不能因为担心犯错,就不干工作了,不干革掵了吧?
所以,你放开手脚去干,就按你的想法去干!也不用担心太年轻,上面还有正的主任把控大方向,并且你这个位置,恐怕要工作很久。像你这样有文化,既有城市工作经验,又有丰富的农村工作经验,从上到下各级都有经验,并且都干出成绩的同志,我们现在太少了!
现在也不是你谦虚的时候,我们也不是跟你商量,这是组织任命!
总而言之一句话:未来十年,经济建设是我们谠,是我们国家一切工作的绝对重心!你呀,一定要克服困难,好好站好这班岗!”
……
花厅。
秦大雪搀扶着曹老在有些积雪的花园内散步。
一直无言,转了几圈后,曹老才轻叹一声,惋惜道:“白雪虽然也美,但要是绽放成海棠花,那该多美啊。”
秦大雪笑道:“已经很好啦!当白雪,还可以任性一点,有您老护着,生活生活如意,工作工作顺心,都以为我要挨板子调走呢,没想到还升官儿了。消息传出去后,还不知道多少人要恨掉大牙。值了!”
曹老淡淡一笑,怎会当真,依旧遗憾道:“主要还是小李那边……哎哟。罢了,都到这个地步了,孩子都三个了,他也做的不错,对你,对孩子都很好,虽然生活上很不像话……小雪,往后你可能就更忙了。”
秦大雪笑道:“您放心,再忙单位也在四九城,倒是能有时间常来看您了。真要调去盛海,估计一年能见着一回就不错了。啧,前段日子我还给治国说,让他准备转学的事。您猜他怎么说?”
曹老来了兴趣,问道:“他怎么说啊?”
秦大雪笑道:“他说,要不妈妈您自己去盛海上任吧?反正您一年在家的时候,实在不多。我干脆等到寒暑假再去跟您汇合,跟着您四处出差。平时就留在京城读书,还能帮您去看望曹奶奶。”
曹老高兴坏了,道:“治国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又想起一事来,问道:“我怎么听芸儿说,治国好像和乔家的丫头……”
秦大雪笑道:“哪和哪啊,他今年才几岁!不过和乔老的孙女是好朋友倒是真的。”
曹老难得开起玩笑道:“虽然稳定的感情生活在组织看来是成熟的表现,但太早了也不大合适。”
秦大雪哈哈笑了起来,笑罢道:“顶多就算青梅竹马,可惜,也没多久了。听说乔兴要接家里人去港岛了。”
曹老笑了笑,问道:“小李应该快从港岛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