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曲之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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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安于音乐,舞蹈,以及女人上,天生没有太大的喜好,反而觉得锦棠让一群二八的小姑娘们上台而舞,对她们未免太不尊重。

毕竟当今世道,女子皆以居家为重,抛头露面在外,虽说只是踩曲一舞,但毕竟要叫那么多人观瞻,于姑娘们的声誉来说,总归是不好的。

将她唤了起来,俩人坐在湖边的回廊上,就着才出炉的驴打滚儿,对坐着吃粥。

锦棠累了一夜,教姑娘们跳真正的踩曲舞教了一夜,正想着吃碗粥了,待陈淮安把粥吹凉了,端过来索性就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陈淮安望着罗锦棠,望了半晌一笑,道:“糖糖,徜若酒卖不出去,我可以在下衙之后,带着青章和嘉雨几个,一家酒楼一家酒楼替你推销,你又何必如此辛苦?”

锦棠稀哩呼噜吃完了一碗,又把碗伸了过来,陈淮安于是端起瓦罐来,替她添着米汤。

她道:“一坛一坛卖,终不是我的志向,淮安,售一坛酒,和售一千坛酒,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我如今做的不仅仅是单卖一坛酒,而是把锦堂香铸造成一个牌子。”

陈淮安转身,望着凉亭之中正在憨睡的那帮小姑娘们,忍了又忍,忍不住还是说道:“我当然无条件的支持你,可是锦棠,这些小姑娘,大多来自隆庆州的乡下,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起舞,还叫诸多的男人看见了,往后名誉污了,又如何嫁人?”

明月高悬的夜,不知谁人于对面吹起了笛子,笛声悠扬,划破夜空,而罗锦棠吃完了粥,放下碗,将两只鞋子都褪了,抱着膝盖,就坐到了栏杆上。

她近来总喜欢绾个高高的道姑髻,小小一点巴掌大的脸儿,下巴尖尖的,瞧着依旧十六七岁时,少女般的样子。

她舔了舔唇,两只眼眸之中依旧水蒙蒙,亮晶晶的。

“淮安,我带着我的酒去参加京城四大名酒的评选,原本锦堂香的色泽,口感,香味皆属上呈,你知道那些酒商们为何拒了我吗?”锦棠问道。

陈淮安摇头。

“因为我是女人。”

……

“前些日子,淮南商堂说要找一批酒,作为南下洞庭时与各地商行互赠时用的酒礼,我捧着酒兴冲冲的就去了,可是,凭着锦堂香这样的口感,在选拨的最后一关依旧被拒绝了,你知道为何?”

陈淮安望着锦棠而笑,却依旧摇头。

“因为我是女人。”

锦棠抿了抿叫河风吹的,在月光下都极为红艳的唇,柔声道:“淮安,我捧着酒去淮南商堂时,商堂的人于我说,黄爱莲以女子之身卖酒,却将酒楼经营成个暗娼之所,天下女子经商,无不就是黄爱莲那个样子,你罗锦棠不也赴的是黄爱莲的后尘?”

陈淮安如今比之上辈子,在赢得他的期许的同时,更想赢得他的信任。

而将要发生的灾荒与瘟疫,他人在大理寺,须得一刻不停,查清比以严刑惩处那些尸位素餐,占着名头不干事的各部官员们,以备到明年的灾荒瘟疫来时,满朝上下能与天斗,打一场硬仗。

他是在与天斗,而罗锦棠是在与人斗。

黄爱莲的天香楼被查处,整个儿败坏了女子在京城经商的风气,遭殃的却是罗锦棠,他却一丁点儿的忙都帮不上。

但罗锦棠显然并没有因此就气馁,她又笑着说道:“明日要跳踩曲舞的,恰是如我这般的女子们。

她们便叫男人看不起又如何?她们可以在我的酒坊里作工,挣工钱,也许每月拿的工钱,比她们将来要嫁的男人都多,她们可以自强自立,又何必在乎在众人面前展示她们像工匠一般严谨,而又用心的工作?”

她来京城半年,除了着旭亲王和林钦帮着卖过一千坛酒之外,因为女子身份而处处碰壁,酒卖的极其艰难。

徜若她不停的找旭亲王,找林钦,只有这两个下家,她的酒一样能卖出去。但长此以往,与黄爱莲何异?

渐渐儿的,是不是也就成了黄爱莲那样专啃仕宦,权贵的蛀虫。

锦棠恰就是这样不服输的性子。

京城主流的商圈不接纳她,那又如何,她自立门派,酝酿着一举打响名誉。

莲花节的踩曲一舞,恰就是要抛开固有的商圈,让整个京城的酒客们,都知道她的锦堂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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