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面油饼子(1 / 2)
因为张氏那个老娘, 葛青章整个人都是灰暗的。
便真正凭自己的能力金榜提名, 他背上依旧背负着沉沉的枷锁, 每一天都在等着张氏前来, 将他在如今已是万人嘲笑的境地上再无情的狠踏上一脚。
他最脆弱无助的一面, 也不知怎的就叫这姑娘给看到了, 葛青章极度生气, 甚至于一把搡的有点疾,分明听到她砰一声,似乎是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咬牙默了半天,依旧将门给关上了。
关上之后,听了许久, 窦明娥似乎未走, 在外面悉悉祟祟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葛青章还怕她又要来敲门, 又要说自己不在乎孩子的那一套, 正烦着呢, 便听轻轻一阵脚步声, 那姑娘终还是走了。
次日一清早起来, 罗锦棠在梦乡里就听到隔壁一阵扬天的嚎叫,一个妇人又尖锐又嘹亮的大嗓门在黎明的天光下惊起一群正在酣睡中的人来。
“哪里不行了, 我问你哪里不行?”这妇人恰是葛青章的老娘张氏。
她的嗓门儿又尖又亮,城里人只怕生来, 也没有听过她这种大嗓门儿。而她之所以能练就如此大的嗓门儿, 一则,是因为她小的时候家里穷,曾经跟着百戏班子一起练过几天唱戏,在各处的庙上唱过敬神的戏。
再则,便是葛家庄那地方,山大沟深,一家离一家又远,想要吵架的话,除了妙语连珠,还非得有幅大嗓门才能镇得住人。
所以,这种大嗓门儿,非一日之功,一般人与之吵架,光凭这声音,就能唬退一干对手。
锦棠上辈子就住在这小院子里,张氏的大嗓门儿,可谓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等她赶出去的时候,张氏的泼已经撒完了,进屋去了,而葛青章夺门而逃,不知去了何处。
巷子里独独站着个窦明娥,一手提着一兜篓的驴大滚儿、油条、煎蛋等物,另一手提着只陶罐,里面大概是豆腐脑儿,正散着淡淡的葱花味儿。
窦明娥每日早起,给锦棠几个做早饭的。
她望着锦棠,似是想笑,咧唇却是个哭声:“葛家大娘,怎的这个样子?”
锦棠接过她手中的提篮,问道:“怎么,她刚才打我表哥啦?”
窦明娥脸上浮起一股红晕,摇头说那倒没有,随即就别过了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不住的喘着气。
要张氏真是打葛青章一顿,倒也还好,毕竟长辈待孩子嘛,便打一下骂一下也是正常的。
但事实上,窦明娥来的时候,就见一个身量比锦棠还高着至少半个头,又胖又壮的妇人,一手提棍,一手捧着只钵,在葛青章家的门上站着。
她两道眉毛又长又粗,鼻尖上还生着个大痦子,虽说是要饭的打扮,但身上一件辍满补丁的衣服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见了窦明娥,她还笑着问道:“小丫头,这可是葛状元的家否?”
窦明娥笑着点头,道:“恰是,大娘你找谁?”
张氏这时候眉眼一皱就开始哭了:“那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大的儿子啊,我从秦州千里要饭到此,就是想来给他做饭,照料他的,可他怎的不开门呢?”
窦明娥听说是葛青章的母亲,再兼张氏又笑的很温和,当时觉得这妇人不错,一口乡音又还淳朴,随即便笑着说道:“我教你个巧宗儿,这葛状元家的门啊,徜若是从门里下的鞘,你伸一根指头进去,这样一抬,就开了。”
正说着,门就开了。
葛状元早已官袍着身,皮带缠腰,打扮的毛挺,显然早已起来多时了,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的仿似嫩豆腐一般,抬头看了一眼跟自己几乎一样高,比自己壮好多的张氏,用秦州口音唤了一声娘。
而那张氏,恰就在这时,以迅露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歘下了儿子的裤子,嘴里还问着:“哪里就不行了,我就问你一个大男人,亲都未娶试都没试过你怎知自己就行了?”
窦明娥还在对面,往后退了两步,吓的险些摔倒在地。
也不过一眼而已,她其实什么也没看见,就看着一簇黑乎乎的毛,心中一念浮过,说像葛状元这般清秀,貌嫩的男子,我只当他通身都白如玉呢,没想到他也有体毛。
葛青章叫老娘突如其来的扒了裤子,又还是在一个大姑娘的面前,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偏偏张氏就在门上缠来缠去,缠着问葛青章,究竟他是怎么着才会废了家伙,不能人事的。
不能人事这种事情,岂是能在这种巷子里能解释的?
得亏是个死巷,还没有别人。
葛青章一把将裤子拉上去,张氏又帮他歘下来,他再提上去,张氏再歘,嘴里还开着玩笑:“自幼儿娘把你带大的,这有甚可羞的?”
葛青章想要跑吧,张氏自来干惯农活儿的,手粗力量大,他一个弱书生,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就叫个老娘压在那儿,问个不停。
最后还是臂力又大,又江湖道义的陈淮安赶了出来,连唬带黑,把葛青章硬从张氏身边给拽走的。
窦明娥直到给陈嘉雨喂粥时,脑子里依旧是那簇黑乎乎的毛,中间似乎隐着个什么东西,就是那东西给废了,葛青章才会成如今这样子,便中了状元,也依旧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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