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张鄜见怀中的胖猫儿突然悄无声息地蔫了,连平时高高翘起的尾巴都垂头丧气地耷拉着,于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给他从酥山中舀了一勺冰。
“热了?”
钟淳有气无力地张口含着冰,但一颗心却愈来愈烦躁,仿佛有根细如牛毛的针在他胸口轻轻地挠,一会觉得乱,一会觉得空,连他自己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定是外头的天气太热了。
听着窗外浪一般的蝉鸣,他烦恼地同自己道。
咸元三十五年夏,顺帝立金墉乔家女乔芝为后,封其兄乔简为秦国公,赐钱五百万,帛九千匹,以彰勋贵,大赦天下。
大婚当日,新后乘金銮玉辇从三重门巡礼时,身上着了一件极尽奢华的千鸟朝凤缂丝织金锦服,裙后摆迤地三尺,刺绣上焕的金光比天上的日光还要耀眼。
朝廷人人皆知,先皇后蔺氏与圣上大婚时身上着的是一件“百鸟朝凤绣金比甲”,而乔氏身上那件“千鸟朝凤”婚服的用意便不言而喻了。
于是又听闻当帝后轿辇乘过最后一道拱门时,丞相张鄜以身体不适为由,中途乘轿离了天坛,不仅缺席拜庙大祭,甚至连一句恭贺都欠奉。
皇上气得怒火攻心,但又偏生拿这位一手将自己扶持登基的肱股之臣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当着百官的面微施惩戒,假模假式地给丞相禁了几日足,又削了些明面上的俸禄,这才略微保住了自己的脸面。
这日,张府的庭院中。
陈仪一踏进门,便看见了眼前这副场景:
芭蕉荫底,丞相头戴玄巾,闭着目半卧在院子里乘凉的竹榻上,手中拈着一截长长的细竹枝,一直垂到地上。
而那胖猫儿也学人作了副童子打扮,脑袋顶上像模像样地安了个头巾,毛茸茸的身上披了件豆青色短褂,坦着肚子,翘着两只黑得糊底的脚丫,学着丞相的样儿安然地躺在了他的旁边。
绿芭蕉、玄衣衫、青竹枝、赤皮毛。
陈仪并未叫醒两人,只自个静静地端详了一会儿,深觉眼前之景很合衬,祥和得如同一副梦一样的画般。
不知不觉,这圆头圆脑的胖猫儿进府也快一月了。
不知是否是得益于丞相的纵容,这家伙不仅比原先的面相更圆润了不说,连性格都从刚进府时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变成了现在这般无法无天。
就从睡觉的地儿说起吧,据先前伺候丞相的侍女所言,在此猫被大人收养不久时,它还只敢睡在主屋靠偏门的荫凉地里。
自从丞相某次替它上药时不小心将其抱上了床,并且长达一个时辰忘记将其赶下去后,这胖猫儿便反客为主地霸占了那张许多人作梦都想爬上的床,从此睡觉的地儿便一举从地底跃到了天上。
再来说说吃食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