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泠香修养很好,用膳时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
章鸣珂吞咽口水的声音,在空寂的祠堂内,便显得格外清晰。
偏偏泠香仿若未闻,用膳的动作甚至没停顿一下。
她带来的四样菜肴,份量本就不多,眼见着已被她吃掉一半,还在继续,丝毫没有要给章鸣珂留的意思。
章鸣珂急了,不再盯着她自找折磨。
什么望梅止渴?他根本就是越看越饿!
他扭过头,冲门槛处候着的多福挤眼,又匆匆望一眼小桌上的菜肴。
平日里章鸣珂嘴多挑啊,别说是吃旁人吃剩下的了,就是新鲜的再精致的佳肴,但凡不合胃口,他是多一口也不肯吃的。
这会子,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饿昏了头,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多福跟在少爷身边已有些年头,对少爷的指示自是心领神会,可懂是懂,不代表他敢动啊。
从少奶奶嘴里抢食这事儿,少爷敢吩咐,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自家少爷竟然这般没心没肺,多福窘迫得直闭眼。
索性,他头一垂,躲出去了。
看着自己小厮的怂样,章鸣珂只觉恨铁不成钢。
罢了,他不看总行了吧?
章鸣珂别开脸,可饥饿中的人,对食物的香气尤为敏感。
他只觉空气里弥散的香气,勾得他百爪挠心。
咕噜噜,无脏腑搅动的动静不小。
到底还是少年郎,章鸣珂红了耳尖,偏骄傲地微扬下颚,朝着上方祖宗牌位左看看、右看看,掩饰窘迫。
梅泠香实在吃不下,索性将碗盘收回食盒,掩上盒盖,不再折磨他。
“说说话吧,想想旁的事,少爷便不会觉得饿了。”梅泠香搬过椅子,坐在离他一步之遥。
她居然真吃得心安理得,这样心狠的女子,章鸣珂自认与她没什么可说的。
可她说的对,有人陪着说说话,转移注意,或许不会饿得这般难熬。她若一走,他就朕只剩下饿了。
章鸣珂跪得已不那么笔直,窄窄劲瘦的腰有些卸力,看着比先时懒散些。
他侧首,语气怨念颇深:“梅泠香,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才特意来折磨小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梅泠香心神微晃。
半晌,她得出结论,若说他对她有亏欠,确实也能说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