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对这首曲子可以说是倒背如流的程度,毕竟在医院那段时间经常听, 听见他仿佛质疑她的话,就说:“我确定我没有弹错, 恐怕是你听错了,毕竟你没有在现场。”
听见她的话以后,蔡砚看着她的瞳孔微收,沉默了好一会儿。
苏瑶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说:“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
蔡砚却也在此时忽然开口:“苏小姐弹琴时没有看曲谱吧?不然你应该就会知道你弹的并不完全和曲谱一致。”
苏瑶神色顿住,对上了蔡砚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
“苏小姐,你弹的曲子在结尾处多了一小段。”蔡砚声音缓慢却有力地说,“既然苏小姐很确定自己没弹错,那也就是说……你曾经听过这首曲子,甚至认识……作曲的人?”
苏瑶:“……”
该说不愧是警察吗,她就只弹了一首曲子给小朋友而已,他都不在现场,都能这么精准地猜中真相。
她也没想到他们手里的曲子竟然不是全部。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按照时间推算,慕雪进医院之前,就托人将快满一岁的孩子送回了国内他的父亲身边,那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也不好,这首哄睡小孩的曲子很可能并没有真正完成。
直到进了医院以后,慕雪因为过于想念孩子还在继续构思这首曲子,甚至天天哼着,才逐步完成了最后残缺的一部分。
所以,她听到的才是真正的完整版,也是慕雪死前留下的最后一首曲子。
见她沉默着没有说话,蔡砚的神色显然没有先前那么沉稳了:“苏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儿见到的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现在……过得好吗?”
苏瑶看了一眼教室里面正在和小朋友说话的蔡乐,哪怕对方听不到,也不好在随时有人经过的走廊外面告诉蔡砚,他要找的人早就已经去世了。
“我的确认识慕雪。“苏瑶说,“只是这里不方便谈话,你想知道的话,明天可以来我家,我正好有她留下的一些东西可以交给你。”
蔡砚愣了下:“留下的……东西?”
蔡砚看向她,声音都有些酸涩、紧绷起来:“慕雪她……”
他似乎想问什么,但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像是不问就不会发生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蔡砚最终只是很勉强地一笑,说:“谢谢你,苏小姐,明天一早我会过来的。”
等到了下午,苏瑶坐在江屿的车里一起回家的路上,将明天蔡砚会来家里一趟的事情告诉了他。
在知道蔡砚为什么来家里的原因以后,江屿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虽然很同情蔡砚的遭遇,但他其实并不希望苏瑶回忆过去的事情,担心她好不容易在好转的病情又开始反复。
而且……一旦将慕雪的事情告诉了蔡砚,那苏瑶生病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他不觉得苏瑶的病和感冒发烧有什么不一样,但也避免不了会有人在知道以后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甚至同情她可怜她。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不想苏瑶再面对别人那样的目光。
可回国以后,仿佛冥冥中注定了似的,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都一件件找了上来,想要将她拽回过去的深渊似的,让人避无可避。
虽然心里免不了会担心,但他还是没有阻止她,只是提议说:“瑶瑶,明天蔡砚来了以后,我替你和他说吧?毕竟你和慕雪是朋友,回忆她的死对你来说也很痛苦。”
苏瑶对上了江屿漆黑温柔的目光,知道他是担心她,就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急于知道慕雪下落的蔡砚一大早就出现在了苏瑶的家门口。
但在他走进别墅里以后,他并没有见到苏瑶,接待他的人是他江屿。
蔡砚问:“苏小姐呢?”
江屿知道他心里着急,给他倒了一杯茶搁在茶几上,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说:“瑶瑶还在睡觉,你想知道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你解答。”
蔡砚一怔,和江屿对视了片刻,才在沙发坐了下来。
……
春季雨水多,外头下着蒙蒙的细雨,空气里都弥漫着草木的潮润气息。
屋内却很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压抑。
在听完了江屿的话以后,蔡砚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里,仿佛被灰暗的影子笼罩,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仿佛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
江屿将一个箱子推了过去,里面装的是慕雪生前留下的一些东西,她在国外没什么亲人,医院要处理这些东西时,苏瑶将它们带了回来。
其中还有一把吉他,吉他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上面还有一道摔过的痕迹。
蔡砚的手指轻轻拂过那道划痕,呼吸压抑。
这把吉他是他送给慕雪的生日礼物,慕雪收到时还很惊喜,只可惜在那以后没多久他们就分手了。
分手的那天,慕雪将这把吉他当着他的面扔掉了,等他回过头去找时,垃圾桶已经被清空了。
他以为……是清洁工拉走了,没想到……那个时候回头去找的人竟然也有慕雪。
如果他们在那时相遇了,他是不是就能留住她?
“江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蔡砚的声音有些哑,也很轻,“我就不打扰了。”
江屿看向他,说:“关于瑶瑶的事情,希望你能替我们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