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人睡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往水下摸去——
温泉水热,还有点深。
林楠绩的五指在水下费力地摸着,水汽氤氲,看不清楚底下情形,手指时不时碰到光滑的温泉石壁。
【嘶——有点难找——】
【我再掏一下——】
热汽扑面,林楠绩鼻尖都沾染上水珠,指尖蓦然触及一个光滑的物事,他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
五根手指就要握紧一抓,手腕却被人握住,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他扣住抓出水面。
林楠绩隔着水汽对上了李承铣的眼睛。
李承铣原本紧闭着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被水汽打湿的眼睫平添几分凌厉,深邃的凤眼满含火光,黑润的眼仁中倒映着这不知死活的小太监的影子。
他用一种咬牙切齿且无可奈何的语气恶狠狠道:
“林楠绩,你能不能给我消停点!”
第十七章
林楠绩哭丧着脸:“皇上,奴才错了。”
李承铣气急,裸-露的胸膛上下起伏,玉白的耳廓都因气急而充血泛红。
他有理有据地怀疑林楠绩是来克他的。
“怎么又是你?”李承铣咬牙切齿。
林楠绩手还被李承铣死死扣着,以一种半蹲不蹲的姿势和黎城县视线齐平,哭丧着一张脸:“奴才,奴才想将功折罪。”
将功折罪?
李承铣脱口而出:“朕看你是想罪加一等!”
林楠绩差点哭出声:“奴才,奴才……”
【呜呜呜呜呜大意了,不应该捡肥皂的!】
【果然,果然!】
【我和狗皇帝一定是八字不合!】
“皇上,我错了,大错特错了!”林楠绩连忙讨饶。
“你错哪儿了……”李承铣话刚出口就后悔了,“算了,我不想知道!”
免得这张嘴又说出讨打的话。
室内静了一会儿,林楠绩小心抬起头,问:“皇上还要搓……”
“滚!”
林楠绩麻利儿滚了,滚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撞到汪德海。
李承铣将林楠绩赶了出去,裹上袍子,内心极度不平静,在殿内走来走去,试图抒发满腔火焰。
罚!必须要罚!
不罚不足以泄愤!
正想着罚什么的时候,汪德海忽然捧着一件斗篷进来了。
李承铣的视线被那斗篷吸引:“这是什么?”
汪德海将斗篷举到李承铣面前:“回皇上,这白鹭羽斗篷是守皇陵的卫士首领进献的,说是这景仁山龙气环绕,人杰地灵,皇陵上空常年有白鹭鸟环绕。白鹭鸟乃是清贵之鸟,环绕皇陵实乃祥瑞之兆,特每年收集白鹭落羽,制成了这件斗篷,特此进献给皇上。”
李承铣拿到手里一看,果然与寻常斗篷不同,这斗篷用了细细密密的白鹭羽,洁白无暇,倒是有心。
李承铣伸出手指拨了拨轻柔的羽毛,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
第二天,天气放晴,景仁山山明水秀,白鹭鸶鸟在山峦间翩翩起舞,一派暖日融融的大好气象。
文武百官跟在皇上身后浩浩荡荡地要下山。这时候,太常寺卿薛云来出列,正准备说点吉祥话,一抬眼就看见皇上身边站着一个内监。
他认出来,正是昨天那个一鸣惊人的小太监。
本来内监也没什么特别,但尤为特别的是,那内监头上插了满头的白色羽毛。
昨晚备好满腔辞藻的薛云来瞬间卡了壳。
他追随帝王祭祖已有二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种状况。
薛云来满怀疑惑地打量着林楠绩。
林楠绩顶着一头鸡毛掸子僵硬地和薛云来对视,露出一抹艰难的笑容。
李承铣:“听守陵的侍卫说,皇陵上空常年有白鹭盘旋,是吉祥之兆。”
又垂眼看着这个移动的羽毛掸子,露出满意的微笑:“就保持这样下山,一共一百二十八根白鹭羽毛,掉一根赏一个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