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吧?”雁临既是宽慰,也是讲事实,“最近你给家里添的大件儿,爸妈可是什么都没说过,也没说要出装修的钱吧?以前离得远,当然会担心你没钱花。”
陆修远认真地想了想,“还真是。现在给他们什么东西,都不跟我矫情了。”
“哪儿就是矫情了?”雁临凑过去,咬他一口,“爸妈那种人,是跟任何人矫情的性格?我估摸着,以前只是太心疼你,也因为好些年聚少离多,太抱歉。”
陆修远报复回去,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随即却是敛目沉思片刻,“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我真好受多了。”
雁临欣然而笑。
陆修远逗留两小时左右,打道回家。
从头至尾,他和雁临没谈及郑涛、陆明芳等人一案的只言片语。
没必要赘言。
她打电话给他时,意思就是把做主权交给他。
他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时,意思就是酌情追究。
更何况,影响恶劣或事态严重的案子,再怎么着重处理,也会因为目前警力有限的原因,无意间拖延进度。从报案到定案论处,两三个月能有结果,已是全力而为。现在讨论什么都为时过早。
陆明芳、耿金坡、耿丽珍和郑涛,因涉及案件当前的证据有力,刑事拘留。
打心底以为自己只是凑了个热闹的秋雁霞,倒是没被拘留看守,却也没得一日消停。
初次被带到派出所,她停留了整个昼夜,面对公安一轮轮盘问。
好容易出来了,又被警告不可离开县城,没必要也别离开家,因为随时有可能找她进行深一步调查。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做的。
简而言之,正月十三晚间到正月二十六期间,秋雁霞先后四次进派出所接受讯问。
在别人眼里,她以前的二十多年,一向是无知者无畏。
这次本来也想本着以往的套路处事,奈何事实不允许:
单位年节假结束前,上层领导结伴到访,十分委婉地宣布她被辞退,理由是作风不正,人品有问题;
因为屡次随公安离家走人,一去就是一天半天,街坊四邻费尽心思地打探到了个中因由,再看到她,或是鄙夷,或是不屑,有人冷嘲热讽,有人用眼神鄙视完立即走人,生怕慢了就沾上晦气似的。
除去自身这些事,她还听父母责骂数落间隙说出的一些事:
陆家对耿家上门求情说好话的人,一概给一句“不认识,我们早跟陆明芳断绝了关系”,将人轻松打发掉;
陆修远承包了县城大礼堂二层,成立了贸易公司,办公室像模像样,办公设备一应俱全,不全的只是他这个老板总去陪媳妇儿不在工作岗位,但也没事,有得力的人手代替他洽谈业务;
上过报纸的秋雁临的行情水涨船高,所在的星雅亦是,各类寻求合作的厂商相继登门寻求合作;
星雅的员工待遇上涨,薪酬上调百分之十,员工按捺不住,四处与人说,而且从不忘加一句,这是我们雁临小老板提出的。
为此,星雅确然成为黄石县企业的香饽饽,好多人从这时就开始走门路,只为着扩建厂房竣工后,能被招收入内。
秋雁霞逐步从恐慌、恐惧、愤怒、认头到了懊悔的地步。
秋雁临春风得意,她却是狼狈不堪。本不需如此。
真要后悔死了。
先前陆修远到家里,只是想对她小惩大诫,可她却惹得他翻脸,以至于事关她的一切,都照着相应的流程进行。
为什么那么嘴欠?
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为什么要惹秋雁临?
——秋雁霞独处时,经常扯着头发质问自己这类问题。
而正如秋雁霞以为的,雁临如今真就算得春风得意。
先是与吴昊鞋厂的合作顺利谈妥,提供的设计稿也很快通过,鞋子能与她的春季时装系列同步完工推入市场。
正如徐东北预料的那样,没到元宵节,星雅的系列冬装售罄,三两天做出结算,打款或直接送现金到星雅。
因为陆修远的加盟,账面上周转的资金丰厚,金家和徐东北结算出冬季系列产品属于雁临的分成,拿给她现金。
仍旧是徐东北送钱到她跟前,在家属院没找到,径自去了陆家。
自从陆家开始装修,小兔崽子得空就过来,为的当然不是跟陆修远起腻,而是学装修、室内设计的门道。对此,徐东北确信无疑。纵然聊天时抬杠拌嘴居多,却不妨碍他了解她。
徐东北到了陆家,陆修远和雁临一起迎出来。一楼正在装修,两人请他到二楼说话。
落座后,徐东北说出来意。
雁临看了看他放在茶几上的皮包,“这个包,比上次的要大不少。”
“废话,上次就只是结给你一部分,现在是结的冬季单子余下的总账。”徐东北说。
陆修远笑笑地递给他一杯茶,“瞧你说话这讨人嫌的德行。”
“没你讨嫌。”徐东北呛回去。
“胡扯。”
“前一阵你把我这讨人嫌的都气得不轻,敢说自己说话不讨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