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掌柜,今年还写不写话本子?”一个胡商走过来,问:“不挑身份吧?你看我行不行?”
“不挑身份,你肯讲故事,我就能拿笔写字。”隋玉说,“不过我今年冬天的空闲时间不是很多,我忙不过来的时候,由我兄弟代笔。”
“行,你不挑,我也不挑。”胡商解下腰间挂的布兜扔给小崽,说:“这是我自家种的葡萄晒的葡萄干,比饴糖还甜,给孩子甜甜嘴。”
小崽看他娘一眼,见她不反对,他乖顺地收下,嘴上甜甜道:“谢阿叔惦记着我。”
胡商笑两声,指着他挎的腰鼓,说:“会击鼓吧?上台敲两下,我看看你功夫如何。”
隋玉闻言问:“你也会击鼓?”
“会一点。”
小崽又眼巴巴地看着隋玉,隋玉禁不住他歪缠,松口说:“把大壮和阿羌喊来,还有花妞和阿水,你们几个一起上去。”
小崽击鼓难听,另外几个还能拿出手,五个人一起同台,总能把他的鼓声压下去。
隋玉给小喜招手,交代几声,小喜跑去找李武传话,李武得到信,他出去搬另外两个腰鼓。
大壮、阿羌、花妞和阿水也被小崽催来了,除了小崽,其他四个还有些胆怯,隋玉只是看着,并不说话,由着他们几个退的退,缩的缩,扯的扯。
周围几桌的人也在看热闹,他们越是起哄,三个小姑娘越是害羞。
“主子。”小春红站在门口喊一声,她指了指外面,说:“来客了。”
隋玉跟老秃招呼一声,起身出门,离开前交代小喜给老秃上一碗油茶。
“小崽的爷奶来了,在牲畜圈那边,拴骆驼去了。”小春红说,“就老两口两个人,没见其他人。主子,要不我让青山去城里寻大人回来?”
“喊他回来做什么,又不是仇家来了。”隋玉觉得好笑,她往牲畜圈那边走,老两口在猪圈外看猪。
不请自来,赵父面上有些抹不开,不等隋玉走近,他先开口说:“今年的猪长得挺肥,我看数量也不少。”
“今年比去年多十八头猪,肥倒是不怎么肥。”隋玉看出他的不自在,也不问老两口怎么过来了,顺着话说:“西平之前还打算赶在年前给你们提半头猪肉送回去,现在倒是省了趟折腾,你们二老心疼他。”
这话对赵父赵母的胃口,赵母拍拍包袱,说:“倒不是心疼他,这不是想着小崽马上三岁了,我们这当爷爷奶奶的,总得给他送两身新衣新鞋。走走走,我们回屋,喊孩子来试试大小。”
隋玉领着老两口去茶舍,她则是喊上小春红回屋,厢房里放的银器都搬去她跟赵西平睡的屋,玛瑙匣子也拿走。
“你收拾收拾,屋里的灰擦一擦,床褥都铺好,拿两床褥子备着,人老了怕冷。”隋玉交代。
“哎。”小春红应下。
灶房那边也做好饭了,翠嫂用托盘送两碗鸡蛋酸菜肉沫汤饼去茶舍,顺便领走了阿羌。
五个孩子上台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灰溜溜下来了,小崽鼓着腮帮子站在一旁,另外三个蹲在地上用指甲划土,都不吭声。
隋玉过去打听,听几个人轮番抱怨,除了大壮没受埋怨,其他四个都有错处,小崽错在捣乱带乱节奏,阿羌错在节奏太快,花妞错在节奏太慢,阿水错在击鼓的声音太大,反正凑一起就是一碗糊涂粥。
“之后好好练,每月逢五,你们就上去表演一场,练练胆子。”余光瞟到隋良,隋玉抓住他,说:“你也跟着库尔班学击鼓,跟他们一样,每月逢五上台练胆子。”
“我不缺胆子,我不上台,也不学。”隋良一连声拒绝。
隋玉无视他的抗拒,直接帮他做好决定,说罢立马转变话头,说:“小崽的爷爷奶奶来了,你俩跟我去见见。”
小崽懵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我爷我奶吗?”
隋玉牵着他往外走,说:“你不记得了?”
“记得。”
“记得就行,记得喊人啊。”隋玉叮嘱一句。
说着话,人已经到了桌前,隋良率先打招呼,小崽模仿他的口吻,生疏地喊爷喊奶。
“又长高了,比去年黑了些,是不是?老头子,我没记错吧?”赵母问。
“没记错,秋收的时候他下地了,晒黑了些。”隋玉接话,又说:“床褥都收拾好了,你们吃饱了就去歇歇,这一路挺累的。”
赵父赵母一口应下,他们两把老骨头,这一路跟着商队过来,没少受罪。
小崽拽着他舅舅跑了,隋玉跟公婆说一声,她追了出去。
“良哥儿,学鼓的事,我没跟你开玩笑。”隋玉高声说。
这下轮到隋良拽住小崽跑,他断然拒绝,借口说:“我要练武,还要让我姐夫教我骑马,没功夫学击鼓,我也不喜欢。”
小崽不信,嚷嚷说:“娘,我舅舅撒谎,他不喜欢练武呜呜呜……”
隋良捂着外甥的嘴拖着走,高声保证道:“今晚我就跟张顺他们跑步,以后我天天早起跟他们一起练武。”
隋玉见状没再勉强,至于小崽说的,隋良不喜欢练武就算了,以后不去参军那就跟她做生意,反正她能给他谋个养家的营生。对于隋良,她没多高的要求,他小时候波折太多,近两年才有个孩子样,能快活就快活,安安稳稳过一生也不错。再一方面,隋玉看出隋良性子还没定,或许再过几年,他就有主见了,那时候再为之努力也不晚。
不止是隋良,就是小崽,隋玉对他也没指望,她只管她努力,寄希望于自己,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去拼。孩子嘛,她给他提供好的生活和走出去的勇气,他以后可以选择做任何事,经商、参军、种地、流浪,怎么样都好。
孩子还小,她也尚年轻,未来会有好多变故和机遇,多走几条路也不是不行。
赵父赵母出来了,隋玉回神,了了问几句今年的收成以及兄嫂的情况,把老两口送进屋,她就忙自己的去了。
“哎呀,还是老三这儿舒坦。”赵母盖上厚实的褥子,满足道:“床都比我们自家的舒坦,干干净净的,这一趟过来没白折腾。”
赵父剔着牙,他端起温水漱漱口,挺直腰板在小院溜达一圈,这日子啧啧啧,吃饭有人送到手边,吃完了有人收碗,说一声睡觉,床铺好了,洗脚水也拎来了,他老赵这日子过的,说出去谁不羡慕。
赵西平回来得知老爹老娘过来了,他诧异道:“怎么过来的?谁送他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