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请人家吃个饭吧,她想。
簸箕里的碎玻璃还没有倒进垃圾袋,许黎明便伸手想帮忙倒掉,然而手还没碰到,簸箕就被不知道从哪儿赶来的陆白天抽走了。
“你别动。”陆白天急忙说,她死死捏着簸箕的把手,好像那对许黎明来说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她扭过身又去干活,许黎明却眼尖地看见什么,一把将人拉住。
“你受伤了?”许黎明讶异地说,她眉心拧起漩涡,低头去看。
在脸上,藏在头发的阴影下,一道细小的血痕,像血色的流星,刺目地划破肌肤。
听见这话的女人一怔,下意识上前,然而经过上次的那一巴掌许黎明早已将她列为了危险人物,同样下意识地将人扯到了自己身边。
女人停在了原地,她盯着陆白天,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不断地撕扯自己的手掌。
“白天……”她的抱怨转化成低声的哀求。
“我没事。”陆白天不动声色地挣脱许黎明的手——被她触碰的地方有些发麻。
她随手拿了片创可贴贴住脸上的伤口,无比熟练。
“你等一下,外面的路有点乱不好找,我送你出去。”陆白天以为许黎明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走才留下,她低声说完,就拿着簸箕离开了。
女人在原地徘徊良久,最后回到自己的屋子,将门重重关上。
客厅没有窗户,卧室的门一关就黑了不少,许黎明看着陆白天忙忙碌碌的背影,竟为别人生出一阵心酸。
同样的年纪,她甚至连碗都没洗过,就是往后再过个几年也没洗过。
而陆白天却仿佛早已习惯了所有家务,她熟练地从客厅各个角落抽出女人乱丢的脏衣服,整理好扔进洗衣机。
熟练地将地上流进沙发下的酒渍擦干净,熟练地整理沙发,熟练地给女人热了早饭,摆在餐桌上。
“我们走吧。”陆白天洗干净手,不自在地站在许黎明面前,低着头说。
浓密的黑发像旺盛的劲草,头顶有个小小的旋儿,许黎明忽然生出一种伸手戳一下的冲动。
和开关似的,陆白天可能会红着脸,窘迫地抬起那双清湖般的眼睛。
想什么呢?许黎明在脑海里把自己锤了两拳,面上仍然平静无波。
“嗯,走吧。”她说,“穿好衣服,我请你吃饭。”
“啊?”陆白天果然抬起头,她那双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湿漉漉的,连忙摇头,“不,不用……”
“你收留我一晚,这是应该的。”许黎明不给她再拒绝的机会,直接将门拉开,“我在外面等你。”
清晨的阳光避开层叠的楼宇,钻过残缺的树荫,洒在各户人家晾出的衣服上。
这几天天气升温,虽然是清晨却也有些热,许黎明将外套拿在手上,长袖在阳光下光泽细腻,漂亮得像不该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