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君埋泉下(1 / 2)
婉兮一向清亮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絮絮叨叨的说起往事:“那个房间,看来云琛今年还是要把它包下来。大概是把银子花在这上头了。那是他们几个年少时常常待的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在那里见到他的。后来延昭不在了,他没处可以寻到他活过的痕迹,每年到他忌日的时候就来这里待几天。”
景韬和倪延昭的情分,大概就像承平和阿莱一样,从小一起闹到大。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纵马长街,肝胆相剖,在惬月楼里包下一间厢房,日日纵酒高歌,热血相融,一个惬月楼算是承载了他们所有少年的荒唐。
“延昭是倪将军的嫡子,很喜欢听我唱曲,人又腼腆的很,不像其他公子凭着身份来向我搭话,只是每次都偷偷躲在远远的地方看。但那个时候上京城的公子太多了,我根本就没把他挂在心上,后来他随父参军,天南地北的闯,每次回上京也给我捎来各个地方的小玩意。”
说起那段时间,似乎又能看见“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过往。
婉兮当时还没有名动上京,他们也没有参军,景韬当时是不怎么明白倪延昭为何对婉兮如此痴迷,每次有婉兮出场,他一定要拉着景韬去看。景韬也很无奈,抱着手臂陪他站在老远的地方听曲,哪怕婉兮朝他们这里望了一眼,他都能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瞧你那点出息。”景韬不屑道:“不就是一歌姬吗。你要是喜欢,为什么不直接赎回家,官妓变成私妓还不容易,只要本皇子一句话——”
倪延昭狠狠瞪他一眼,道:“不行!你听不出婉兮歌声里的逃意吗,她天生有如此嗓音,怎可让她做了私妓折辱她。”
一个有名的官妓地位很高,常常能够周旋于各高官贵族之间,更有甚者佳名流芳后世,成为不是文人骚客歌咏的人物。可若是做了某人的私妓,只能偷偷摸摸的养在外院里,连个名分都得不到。
婉兮继续说道:“三年前,已经有数不清的公子想把我赎出去,当时杨阁老还未致仕,正是权倾朝野,硬要迎我回府,那些平时嚷嚷着要百般对我好的公子一个个都默不作声了。我一个卑贱的官妓,除了顺命还能如何呢。”
承平道:“所以,后来是景韬把你赎走了。”
“是。我对三皇子一点印象都没有,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得罪杨阁老将我赎走。他只和我说,倪家父子全部在战场上捐躯,延昭若是在天有灵,定然我折辱他人之手。他不会碰我,保我一世长安,若是日后有了心上人,他放我走。”
承平道:“你竟然也肯?他是要你为他兄弟守一辈子活寡。”
“求之不得。”婉兮轻轻笑了,“我自小在惬月楼长大,男男女女的云雨之事我见多了,也经历过。歌谣里的男欢女爱,百转回肠,实在听不出什么味道来。或许本生了尼姑命,打娘胎里起断了七情六欲,却偏偏长成了一个风尘女子。能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做梦都求不来。”
这倒是稀奇,人人都到风尘里来寻世间的灵肉欢愉,视情爱为命数者众,为情爱赴死者不乏,却有人天生避之不及。不过,有人嗜酒如命,有人沾酒便难受,有人对情爱无甚兴趣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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