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烟与镜(1 / 2)
她躲在一片金色草丛中,低头看书。没有发现树上的他。
她穿着黑衣,冷酷得像在隔绝周遭的一切。但阳光还是眷顾了她,暖洋洋的光芒将那件黑衣染成灿烂的金色。她的头昂起来一些,神色有些高傲,眼睛仍盯着书页上的字。
他悬在树桠间的腿晃来晃去,鞋子踢到躯干上枯败的树皮,笃笃脆响没有惊动她。风带起一阵落叶,飘到她身旁。那些叶子落地成花,他终于跳下树去,慢慢走近她。
她睡着了。躺在地上安适得毫无防备。他抓起一把花朵,揉松了花瓣,吹气送向她。
碎花落在颈边,她抬起下巴扭动着,露出一截玉笋似的长脖。
他半跪着伸手替她拂掉花瓣,然后层层解开她的衣裳。阳光给葱白的肌肤涂抹蜜油,他俯身去舔。舌头爬上高耸的雪峰,路太滑了,他绕着圈儿向顶点攀去,堆雪轻晃,绯红的肉粒像熟透的樱桃诱他品尝。
她还是没有醒,而他也不能动。
梦是没有实质的幻念。无论他怎样努力构造,最渴望的总会在触及前烟消云散。
空虚的欲望疲软,宗谔翻身下床套上睡袍,赤脚走出卧房。
起居室一片狼藉。破碎的酒杯、恶心的呕吐物、剪散的雪茄、飞剩的叶子,还有用过的避孕套扔在一撮白粉边。宗谔拎起一壶水烟进了游戏室,仰面躺到台球桌上。
顶端的炭炉透出星星微火,古柯叶和水果的烟气充盈鼻咽灌进肺里,再随着他的呼吸溢出体外。没有光的房间中他被烟雾困住,轻微的眩晕让他撞上旁边的弹子球,彩球互相碰撞着滚到边缘,慢悠悠地竟成功落袋。
宗谔想起那天他射出的精液落在水面。
高潮的余力没有持续很久,狼狈的懊丧感就罩住了他。
像一个被宴会拒之门外的小孩,只能听着他人玩乐的笑声自我满足。
尚未分清自己是愤怒还是委屈更多,两人下楼的声音更让宗谔无端紧张起来。他匆忙踏出浴池躲到暗处,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又害怕被发现。
从前的他可是一点不怕在人前赤身裸体。
钟訚去了淋浴间,虞越走到池边,浴袍落地,细长的双腿踏入水中,身躯缓缓没入那混着他精液的池水。
冲涌的血气扼住喉头,又在下身高高竖起。
光线太暗,他离太远,其实连她曼妙的曲线都没有看清,但想着她正泡着自己用过的池子,也算与他水乳交融,宗谔就兴奋得全身发胀。
包含着他各种体液的池水,会入侵她身体的所有缝隙,她会以为自己洗干净了,其实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她已经属于自己了。
抱着这个荒谬的认知,宗谔不再大张旗鼓地对虞越示好,他以一种吊诡心理默默看着她被另一个男人占有。
他看到他们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运动,一起在校园漫步一起在温室莳花弄草,一起做着他只能每晚在梦中随心所欲的事情。
他发现她的眼睛总是瞥来瞥去,可一旦与旁人眼神接触又躲闪着移开目光。她既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又假装得好像无事发生。
宗谔不是个高明的尾随者,他知道他们知道他在窥视他们。
但是钟訚满不在乎,虞越也一样。偶尔的眼神交汇,她永远是一潭死水。
炭炉熄灭了。咕嘟水声抽出的空气令他胸口有些紧窒。
流动的意象在这一刻静止,宗谔找到了谜题的端倪。
他的眼探入一只万花筒,棱镜一角是她对钟訚的顺从与迎合,另一角是对自己的冷漠与挑衅。旋筒再一转,图像崩碎重组,钟訚身边的她被切割成利刃贴向自己。
现在不是梦。可他分明看到虞越站在面前,用她对他一贯的轻视冷眼道:
“你真蠢。看不出我需要你吗?”
可笑的是,虞越竟然被E班女生奉为楷模。
和钟訚交往,被宗谔追求,一举拿下致夐叁大人气王之二,这样的战绩放眼全校也找不出第二人。
虽然眼红爱神之箭没有射中自己,但因为平时处于学生中鄙视链的底端,现在有了受到其他班级疯狂嫉妒的人物,四舍五入E班可算靠此扬眉吐气提高了身价。
女生们与有荣焉的建了名为“E班最蒂”的群聊,她们套不出虞越的“恋爱细节”出去显摆,抱团拉踩的功能倒发挥得淋漓尽致。
虞越几次退出群聊,都被不同的人拉回去,久而久之她也懒得退了,只是看着每天不停上冒的消息,眼乱心烦。
一个名字在聊天框中闪过,接着有人艾特自己。虞越怔了一下,点进群聊。
她把消息下拉到话题起始点,有人分享了一个某书链接——【受伤的过去让全新的自己更美丽】
Lv妮妮[红唇]:???真的是唐楠?maya和母胎原头还有半点关系吗。。。。。。
月亮与六亿镑:是真的,高二学姐转给我的,据说她们各大班级群都炸锅了。她把从前经历全写出来,也没给学校打码,等着公关部找她吧。
茜茜[皇冠]:扯那么多屁话、、、最后也没说哪家医院动的刀子、、、装bility、、、、、[白眼]
Jenni[花]:瞧瞧人家昨天发布今天热度就要冲百万了诸位就是晒一百条名牌也攒不了她这人气
[动画表情]
月亮与六亿镑:就你聪明,谁不知道她掌握的流量密码是逆袭啊!咱们班门面要是愿意,分分钟上位顶流。@虞越
情况大致明了。虞越点开链接,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加载出来。
区别最明显之处,是她们的眼神。一边惶惑不安,好像镜头外有只吃人的兽在恫吓她;一边自信飞扬,迸发出的无畏的热情与满足。
唐楠写了她从小所受到外貌歧视带来的阴影。她不敢笑,也不敢哭,因为这都会让她更丑。她害怕别人盯着她看,那时她就像有了读心术,能听到各种有关丑陋的词汇弹射向自己。
所有女孩都在寻找自我风格的青春期,她不护肤,更不化妆,每天黑衣黑裤,朴素的死气沉沉。那些好看的颜色不该与她为伍,她知道唯有丑是属于她的面貌。
“越敏感,越渴望被爱。”
她写到进入致夐后与李基懋的交往,那曾是她有过最美妙的经历,后来也成为她最可怕的噩梦。
无论如何她不能再顶着那张脸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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