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本买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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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许老五藏的十三两私房, 时砚的米粉店很快就开起来了,用的还是苗家之前的店面, 地方不大, 里面能摆三四张桌子,是百安县正常的米粉店铺大小。

按照以往来说,在夏天天气好的时候, 外面空地上还能支几张桌子, 生意也就这样做起来了。

但时砚没打算这样做。

他直接让刘二伯将外面的桌子搬走,打扫了里面的卫生, 换了之前苗家米粉的招牌, 在第三天日头起来老高的时候, 施施然带着刘二伯去了店里。

刘二伯是刘二婶丈夫, 之前在县城赶牛车赚钱儿养家的那位, 听说时砚这里需要人, 刘二婶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推荐了她当家的。

刘二伯是个老实人,拿了时砚的工钱, 本想下苦工好好干, 给新东家表现一番, 让东家看到他的诚意, 谁知跟在时砚身后三天, 每天能忙活一上午便算是辛苦了, 剩下的一大半时间都闲的在家里乱转。

不得已, 只能自己找活儿干,否则,感觉这钱儿拿的心虚!

这天一大早也是如此。

刘二伯牛车上拉的是时砚一早便准备好的材料, 遛遛哒哒往米粉铺子走。刘二伯自认为不是个急性子, 但看时砚这做生意的态度,他早就替时砚着急上了。

急的嘴里都起燎泡了。

看一眼跟在牛车旁边,背着手慢吞吞还有心情赏景儿的时砚,刘二伯好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没忍住出声,闷声闷气的:“东家,咱们若想好好做这生意,赶明儿还是起早点儿吧。”

这都日上三竿了,便是懒汉家里的婆娘,在炕上都睡不住起床找食儿吃了,这会儿出来做生意,正常早起吃早点的人早吃饱喝足干活儿去了!

这点时砚自然明白,米粉可以说是百安县的特产,一条街上三五步之内必然能看见一家米粉铺子,口味大同小异。

这地方的人一日三餐都能将其当主食吃,还是百吃不腻的那种。

因为会做的人多,这门生意在当地其实是非常不好做的,平日里维持的都是一些老顾客,卖的就是一个情怀。

苗家之前靠着几十年积攒的口碑,有不少这样的老顾客维持铺子的正常收支,但掌柜的偷了方子跑了,大师傅被陶家挖走了,在外人看来,苗家的米粉生意是彻底黄了,就是陶朱公在世,他也没法儿起死回生。

可刘二伯对时砚是非常有信心的,想想这两日在苗家吃到的米粉,刘二伯便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在百安县长大的他,从没想过米粉还可以那般好吃,好吃到夜里做梦,都是幸福的味道。

正因为对时砚有信心,知道他的手艺有多让人迷恋,才更加看不惯他这般浪费光阴的行为,轻轻的用赶牛的鞭子在空中打了个鞭花儿,转头看向悠闲走在旁边的时砚,完全不明白这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想赚钱的话,自然不能错过早起的大好时机,苗家的境况显然已经很不好了,可这人却不慌不忙,有条不紊,非要睡到自然醒才出工。

时砚没有和刘二伯解释,他也没打算凌晨三四点起床,夜里七八点收摊,搞的自个儿身心俱疲,养活全家,一身的烟火味儿,累死累活却赚不到几个钱儿。

他是打算用味道取胜的人。

两人到了店门口,刘二伯将牛车上的盆盆罐罐一一搬进店里,时砚看看天色,距离正午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从里间搬出一个火炉,在上面架上一口铁锅,里面是在家里熬好的高汤,烧火,扔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调料包,然后跟刘二伯招呼一声,让对方看着点儿火候,自个儿就去后厨准备去了。

周围指指点点,好奇鄙夷的目光,时砚是一点儿都没放在眼里。

洗菜,切菜,做码子,熬汤,时砚做的有条不紊,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很快就到了正午时分。

此时正是街上行人饥肠辘辘的时候,不管在哪里,正午这顿饭,一定是少不了的,因此这会儿便是街上酒楼饭店最忙碌的一段时间。

刘二伯很是紧张,嘴上不说,但围着时砚将店里的桌椅板凳来回擦了十几遍,脚下一刻都不得停,看着对面店铺人来人往,热闹不已的场景,心下十分着急。

瞅着淡定烧火的时砚,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的好东家哎,即使咱们东西再好,那也得吆喝两声不是?这年头,满大街都是米粉铺子,酒香也怕巷子深哪!

瞧瞧人家隔壁龙须面,瞅瞅人家对面大酒楼,吃饭的客人就要将门槛儿踩破啦!

店门口的小二一个忙不过来,得三个人才够招呼,掌柜的收钱打算盘打到手抽筋呢!

再瞅瞅咱家门口,连驻足观望一眼的人都没有呢!”

说没有驻足观望的也不对,刘二伯早就发现了,陶家米粉铺子的小二,一早上就鬼鬼祟祟的在附近转悠,为的什么还不清楚吗?

最让人可气的,是那人一开始还知道遮掩身形,等瞧见自家这边没有一个客人上门时,竟然朝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走了!

多嚣张啊,人家都打到脸上来啦!

刘二伯心里想了许多,可对上时砚淡然的眼神,只能将所有话咽下去,自个儿心里着急,一边唾弃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一边儿不停的自我怀疑“万一呢?万一东家做的米粉旁人不喜欢呢?”

时砚该干嘛干嘛,一点儿不受影响,起身揭开锅盖瞧瞧最后一锅汤的成色,满意的点点头,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出了后厨。

刘二伯心下可算是稍稍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跟时砚去了门口。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时砚在门口那个铁锅里轻轻搅动了几下,那锅就好像被神仙施了仙法一般,猛然间散发出一股极具诱人的香味,直挺挺的往人鼻子里钻。

先是鼻子,再是胃,再是肚子,随后是整个大脑,最后感觉整个人都包围在那股味道之中,脚步不自觉被香味吸引。

等刘二伯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站在时砚半步地方,对着那锅汤猛咽口水。

忙不迭后退两步,一张老脸不好意思的泛起红,在黝黑的皮肤上不怎么明显,但他感觉整个人都要难为情的烧起来了。

磕磕巴巴的解释道:“东,东家,那,那什么,没,没忍住,嘿嘿。”

时砚表示不在意,这可是他为今天开业特意调制的,往后,要想在百安县过上好日子,就要靠这锅汤了。

手下不停的用勺子搅动。

刘二伯惊讶的发现,随着时砚的搅动,那股诱人的味道再次浓烈起来。

如果说先前的味道是勾的人不自觉靠近的话,现在这味道,则是让人走不动道儿。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二伯也说不清自己沉迷这股味道多长时间,他觉得香味再次发生了改变,味道不如先前浓烈。

用他多年积攒的生活常识来说,就是这味道更带劲儿了,不是第一眼的惊艳,而是越闻胃口越好,让人恨不得当场就干掉一大碗的冲动。

简单来说,就是给闻饿了。

时砚勾唇一笑,这就是这道汤的前三味,浓烈的味道将客人勾引来,霸道的味道让客人来了便走不动道儿,百闻不厌的味道让客人食指大开,直接进店。

至于最后一味……

时砚觉得还是留给客人们自己发现,会比较有惊喜。

等刘二伯摸着原本不怎么饿的肚子回过神后,才发现店门口不知何时,站了许多咽口水的客人。

全都直勾勾盯着东家手底下的汤锅,一个个眼神垂涎,像是打了三十年光棍儿的汉子,抱着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水灵灵的小媳妇儿似的。

刘二伯打了个激灵。

这才想起来东家昨晚就定好的,那高的离谱的价格,还有先到先得,后到只能干巴巴闻味道的规矩。

硬着头皮,咧开嘴笑着招呼客人:“诸位里面请,大碗米粉今日开张,有酸辣米粉,鸡肉米粉,肉沫米粉。

每种米粉有上中下三等价格。下等价格一律一碗五文钱,中等价格一碗十五文,上等价格一碗……”

刘二伯咬咬牙,闭着眼睛报了价:“上等价格,一律一碗八两银子!”

轰的一声,被味道吸引来的人彻底炸开了!

别说天方夜谭的一碗八两银子,单是简单的酸辣米粉,没有多余的配菜,没有肉,可着整个百安县去打听打听,谁家敢要五文钱?鸡肉和肉末的都不值这个价。

“还十五文?再是了不得,你不还是一碗米粉吗?你能卖出龙肝凤髓的价儿不?你里面有燕窝海参吗?

十五文都够我去老徐记买一斤卤肉回家下酒啦!就吃一碗米粉,许老五,你怕不是想钱儿想疯了吧?”

显然这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有好心的还劝呢:“许老五,都是街坊邻居的,知道你家当家的去了,你家日子不容易。

街坊邻居能帮的就帮,就算你没有原先大师傅的手艺,咱们多少年邻居的份儿上,也不会说什么。

但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这样下去,谁还敢进你家大门啊?”

自然还有那刻薄的,一出口就是:“咱们知根知底,自然不会上当受骗,可就怕有那不知情的外乡人来了……说不定人家打的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主意呢!

一碗米粉八两银子,一年到头逮住两个冤大头,这生意就不亏呢!”

说着还扬起鼻孔问时砚:“你说是不是呀?许老五?”

时砚不言语,手下动作不停,一偏头,让刘二伯进店将一早做好的牌子挂在店门口,牌子有成年人两臂长,两臂宽,红纸打底,拳头大的黑字儿跃然纸上,写的就是价格,十分显眼。

懒得跟这些人计较,因为这些人今天不是他的目标。

可刘二伯忍不住啊,虽然他也觉得东家这事儿做的,就是直接把客人往外赶,不划算!但这些人阴阳怪气的嘴脸也着实叫人恼怒。

指着牌子大声道:“诸位,咱们东家说了,小本生意,诚信买卖,本着买卖双方自愿原则!咱们家米粉就是这个价儿,在诸位进店前,就跟诸位将价钱讲清楚啦!

若是能接受便请入店品尝,若是不能接受,大可直接离开!都是老实人,干不来强买强卖的事儿!

咱们家之所以叫大碗米粉,那是货真价实,碗大量足,一碗便能让人心满意足!保证童叟无欺!

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了,买卖不成仁义在,诸位,请了!”

这一嗓子出去,刘二伯心气儿倒是顺了,他东家是脑子有坑了点儿,但这坑吧,只坑自己人,真没打算坑外人,可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好像东家占他们天大便宜了似的!

呸!

但周围人心气儿就不那么顺了,原因也很简单,时砚这米粉儿汤味道实在太好闻了,好闻到他们心里有一瞬间,甚至想直接不管不顾的冲进店里,先吃他两大碗过过瘾,安抚一下躁动不安的五脏庙。

至于银子什么的?

不重要!

可银子怎么会不重要呢?这不是开玩笑吗?那可是最便宜都要五文钱一碗的米粉!放在几步远的另一家十几年老店里,能直接吃两碗!

时砚也不提醒这些人,他今天就没打算卖太多米粉,不仅今天,便是往后的日子里,那也是没打算走薄利多销路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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