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狱（2 / 2）

“什么区别？”叶沂南饶有兴致：“说出来我听听，我到底哪里不如鹿丞。”

“他不会把别人的错放到别人身上，你不一样，你只记得仇恨，哪怕身边再多光明你都看不到。”

一个眼里只能看到黑暗的人是看不到光明的，哪怕光明十分刺眼也只能看到黑暗。

这就是叶林溪的答案，叶沂南和鹿丞一样又不一样的地方。

就算鹿丞过的再差，有多少不公，说自己是多么坏的人，但他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甚至叶沂南在叶家这么多年，他的眼里只有仇恨。

就算叶沂南生活在部队里，也改变不了最本质的区别。

鹿丞就算没有共情能力，他有做人的底线，那些越过底线的事情鹿丞不做。

叶沂南不是，他在叶家，叶家所有好东西都会分给他，教他读书写字，做一个善良的人。但，叶沂南没有学会善良。

他们怎么可能是一样的人呢？

“我不后悔我做的。”

叶林溪看向前方，人群涌动，她轻轻道：“你不需要后悔，本身你就没有悔恨。”

“所以我死后会下地狱吧。”叶沂南望某个方向，然后一个残忍的笑容，像是对那个方向的人笑：“我和鹿丞，一起下地狱。”

既然要下地狱，那就一起吧。

他们谁都不配活在天堂，最好都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

找不到叶林溪的半个月里，鹿丞瘦了一大圈。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直消瘦下去。

他是冷静下来，不会再疯狂地攻击人，也不会吵着要找叶林溪。但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鹿丞更沉默寡言，甚至成天不说话也不睡觉。

就像个木头人，不知疲惫。

“兄弟，你这样不行的。”莫里森奎克坐在鹿丞旁边：“叶林溪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嗯。”

“有多喜欢。”

鹿丞望向天空，天空是黑的，但那里也有光明。

所以就算深处黑暗当中，还是会有光明。每个深处黑暗的人，都会向往有光明的地方。这是人之本性，本性就是如此。

就在莫里森奎克以为鹿丞不会回答时，鹿丞缓缓道：“她是我的月亮。”

“什么？”莫里森奎克不解。

“她是月亮，我的光明，我的目标。”

就因为是月亮，是夜空中最亮的光芒。为了那抹光明，也要拼命要追赶她的脚步。

就算坠落，也只会坠入浩瀚星河。

莫里森奎克虽然没听明白，但也跟着鹿丞一起看月亮。

他盯着月亮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最后索性放弃看月亮。仰着头跟个傻子似的往前看，脖子都酸了。

“我都听说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那叶医生肯定也在等着你，都会过去的。”

“我必须找到她。”

“会的，一定会找到她。”莫里森奎克很笃定地点头，然后接着道：“我也是有妻子的人，她也很善良，和你的叶医生一样，都是好人。”

鹿丞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都是叶林溪的样子。现在想到叶林溪他就克制不住的心脏疼，然后全身都会疼。

那是唯一没有害怕过他的人，不会从心底里惧怕他。

那么多人说他是怪物，连自己的父亲都杀。连续一个星期都和两具尸体一起度过，就连他自己也一度认为他就是个怪物。

但叶林溪从没这么觉得，会给他做饭，会温柔地叫他“鹿先生”。也会完全为他好，给他包扎伤口。

之前的二十多年里，鹿丞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是怎样一个洁白无瑕的人笑容那么好看呢？像雪莲，像栀子花……

这样的一个人，他当时为什么要吵架呢？

“鹿丞，过来一下。”肖良哲走过来。

“肖团|长。”

莫里森奎克礼貌地跟肖良哲点了下头，自己先走了。

接下来就是两个中国人的事儿，正好他也休息了，回去准备和自己的妻子通电话报平安。

“有事？”

“废话，赶紧过来。”肖良哲一脚揣在鹿丞身上：“才几天听话的？最近又不听话，回到以前了是不是？”

鹿丞起身，憋着气跟肖良哲钻进帐篷里。

那一脚不疼，甚至鹿丞完全可以躲开。他是懒得躲开，懒得动。

“哟，瘦成这样？”金景轩的脑袋在电脑屏幕中闪现，身后是豆腐块儿一样的被子，一看就是部|队里面：“是视频通话显得你瘦了还是你真的瘦了？”

“少废话，什么事？”鹿丞有些不耐烦。

金景轩咂咂嘴，对鹿丞这种不友好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咳嗽两声道：“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就跪在地上求我吧。”

“呐！发给你一段视频，你接收一下。”

鹿丞坐在电脑前，果然有一个东西传过来，内容不大，一分钟就传好。

“什么东西？”

“和美国成立的侦查小组调查半天，今天下午叶沂南带着叶医生出去过。不过只有这么一段视频，找不出来车往什么方向开，叶沂南的反侦察能力很强。”

“这个就是那个视频？”鹿丞急切问，然后用力拍向电脑：“妈的什么玩意，下载这么慢。”

“慢慢弄，急躁什么！”肖良哲狠狠拍了下鹿丞的背，不比鹿丞拍电脑的力道小：“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鹿丞哪里还会在意肖良哲在说什么，别说拍他一巴掌，就是把他拍在地上抠不下来就行。

视频里，叶林溪依旧很安静。但是叶林溪瘦了，她一定瘦了。

看到叶林溪的第一眼鹿丞眼眶酸涩，他话都说不出来。

视频只有五分钟，中途叶沂南往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说什么。他肯定知道这段视频鹿丞可以看到，他冷笑的样子就是给鹿丞看的。

这五分钟，不是调查小组查到的，是叶沂南想要给鹿丞看的这五分钟。

之后的所有视频都被剪切干净，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叶沂南的实力是何等强大，能在重重包围下做这样的挑衅！

这不仅仅是挑衅鹿丞，也是整个中国军|队。

“妈的，叶沂南这个王八蛋，王八蛋！”鹿丞跳起来，暴躁地大吼：“王八蛋，这孙子别让我逮着他。”

“怎么着？你还想大卸八块不成？”金景轩反问。

鹿丞气的脸都绿了，真恨不得把叶沂南大卸八块拍成肉酱。

如果是以前的鹿丞说不定就这么干了，拍成泥咋了？动了他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要么就别动。

现在他想轻举妄动都不知道怎么个动法，况且他身边还有肖良哲死死盯着他。

“鹿丞，给你看这个不是让你失去控制的。现在叶九一定很安全，我们可以放心。”肖良哲关掉视频：“我们现在就是在想办法将叶九……”

“怎么放心？你告诉我怎么放心？叶九不快乐你看不出来吗？你眼瞎啊，她眼睛红了！”

说到最后，鹿丞都想哭了。

他的九儿不快乐，他的九儿瘦了，曾经的叶九笑起来那么好看，现在都不笑了。他不想让叶林溪承担这些，一点都不想。

鹿丞沉默下来，重新点开视频，五分钟的视频他看了好久。

金景轩没有说话，肖良哲也没有打扰鹿丞，都静静等着鹿丞看完。

“把它拷贝给我。”鹿丞用力摸了下脸：“我可以等，但叶九等不了。如果叶沂南伤害九儿一根汗毛，我一定要他狗命。一定会！”

放下这句话鹿丞转身，步子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