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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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缄默无声地垂听着雪儿啜泣抱怨,因剑气环伺而愈发显得冰冷深邃的双手轻抚着那如丝绸般柔顺的银发,眼中重新夺回魁首之位的蔚蓝不再缀写以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束手无策,反倒形显出对于雪儿那毫不掩饰的柔情万丈。

雪儿重重地敲了敲敦煌的胸膛,紧接着双手垂至他的腰间,拼命抓紧那摇摇欲坠到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身影,生怕自己一旦放了手,敦煌就会立刻随风消逝。

“妈妈...”雪儿将头深深埋在敦煌的怀中,声如蚊蝇般呢喃道:“妈妈好不容易就要回来了......我们一家人也马上就能团聚了......”

“小姨...田叔...妈妈...雪儿...还有...”雪儿略略仰起头,用变得通红的双眸噙泪凝视着敦煌,秋水盈盈的美瞳宛如一柄利刃,不费吹灰之力地透过这位已是集凡间剑器百家之长的剑圣胸膛,触及并一度贯穿了他内心中那最为柔软的地方。

“爹爹...”

雪儿胸前的玉石与其眼眸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的两物彼此衬托,将不过十来岁的雪儿于此刻映衬得美若天仙。但无论雪儿美得如何让人目不转睛,如何让人如入仙境,对于仅有残魂游走在世间灰色地带的敦煌来说,却是怎么也比不上她那一句放下了一切执念的呼唤来得更为感人肺腑。

抽剑出鞘破血誓的那一刻,敦煌的心静如止水;为江湖人搬来昆仑实体的那一刻,敦煌的手稳如泰山;递出两剑相逢不悔的那一刻,敦煌的神镇定自若。

自与列君生交锋以来,敦煌一次次游走在生死一线的钢丝上,纵使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纵使随时都有万劫不复的危机,他仍是一次战栗都不曾表现出来过。自我的生命对他而言,仿佛形同虚设。

可就是这样一位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弃的剑圣,出鞘杀人从未眨眼的杀神,在这一刻,却是泪如雨落,怀抱着雪儿的双手更是自入江湖以来,开始了根本史无前例的剧烈颤抖。

怀抱着雪儿的,那愈发变得清澈通透的双手,本该是在天意的作用下,一步步循序渐进地去学会那永远的放手,可届时,不过是一抹残魂,却能迸发出空前的盛势,竟能强逆天意,令自己得以聚而不散,得以第一次用父亲的身份,好好打量亲生女儿那堪称闭月羞花的盛世美颜。

这一刻,他全然不顾强逆天意的后果,对于天地间盘旋的那一朵噩兆云更是视而不见。敦煌朦胧的眼中,有且只有同样泪眼汪汪的雪儿。

相拥中的四目相对,敦煌一直咬紧的牙关终是缓缓放开了。

“雪儿...我...你...你刚刚叫我什么?”有灰扑扑的泪珠从敦煌的脸颊一路滚至嘴角,渗入舌尖后,为其带来咸涩的幸福。

“爹!”在潸然的泪花中,雪儿的脸上绽放出嫣然的笑靥,不假思索的一声重复让敦煌由起初的难以置信继而飞升至现如今的狂喜。

“我...”正语无伦次的敦煌先是左右环顾,假借倒抽凉气的功夫想要去逼回眼中的泪珠,可无论他怎么做,断线珍珠还是一如既往的川流不息,三番五次尝试未果,他便只能用犬牙轻压下唇,五味杂陈地看向正巧笑嫣然的雪儿,六神无主的表情凸显着哭笑不得时的手足无措。

仰望天际,轰隆作响的噩兆云已经如期而至。那是这天下专门针对于孤魂野鬼,抑或是聚而不散的残魂所准备的死神镰刀。

噩兆云比拟天劫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后者尚且还有一线生机,但前者所力求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注定,便是那永世不得超生的魂飞魄散。

此番仰望,敦煌早已释然到显得无牵无挂的眼眸中,却有姗姗来迟的眷恋油然而生,不灭烈火被这天地特意塑造成疾雷的模样,在上虎视眈眈。

地上人凝望天,天上云俯视人。待到两点聚成垂直一线之际,便是敦煌的死期。

深谙这一切的敦煌只得在心间默默叹息。既成定局便无可逆,天上地下所尊崇的法则就是这般无情,它才不管什么人情世故,更不会去理会那什么手下留情的哀求,它的所作所为,只遵循因果。

噩兆云虽然只有敦煌才能看见,但它所带来的显赫威能,却是不分彼此的,若是二人一直相拥,敦煌必然会牵连到那出窍而来的雪儿。

闭上双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因噩兆云的逼近而异常冰冷的寒气,借助这抹直冲脑海的刺激,虽仍有些艰难,但他还是顺利地止住了决堤眼泪的再三翻腾。

紧接着,敦煌垂下脑袋,滚淌而下的泪珠悄然隐去了身形,若非是他的双眸依旧通红,甚至还看不出他此前曾大哭了一场。

他看着一向都特别懂事的雪儿,原本哭笑俱不得的脸上终是展露出纯粹的笑意,主动松开搂在雪儿纤细腰肢上的双手,改用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其稍稍前拨,令二人从紧密的相拥中解放出来。

敦煌轻轻地揉了揉雪儿的头,为其掸落吹弹可破的脸颊上的泪珠,微笑道:“以后,要乖啊,多听你妈妈的话。”

“爹!”雪儿顿时深感不妥,正要重新奔前,去死命抱住敦煌的时候,一股不可抗力的冲力却是让她轻盈的身形转瞬倒飞万米,一下子便坠临地带边缘,在雪儿的身上,甚至还有庞然的余力仍未施展。

“至少这一次,”一直以来,都是用凌冽剑气加以攻敌的敦煌,在这一刻却是挥出了无比的温柔:“我护住了你。”

就在雪儿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见的,是敦煌那宛如冰雪遇火般迅速消融的身影。

“我很抱歉...”江鸣羽单膝跪在平躺在地的雪儿身边,右手拿捏着后者已然噤若寒蝉的脉搏,朝着白樱雪幽然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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