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2 / 2)
一刹那,轩辕庭春的眼眸中闪现电光。
“我杀了他,不仅仅是为了报我的父母之仇,我杀了他,更是为了……”甚至话还没说完,一柄重剑横空出世,不偏不倚地钉入铩幽的胸膛,一霎的震荡将其轰然砸向最为边缘的墙体,于横砖砾瓦上撞出寸寸龟裂的蛛网痕迹。
被完全钉死在墙上的铩幽并没有因此势大力沉而当即气绝身亡,本身就有极为夸张的生命力并兼恢复力的男子,甚至可以将胸口那触目惊心的豁口当成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悬垂着佯装无力的四肢,只“艰难”地抬起头,将那在血光围绕下的温柔凭借眼神投向那双手正呈现出托天之状的女子。
“我杀了他。”被迫是居高临下的铩幽语气平稳地说道:“更是为了救你,我想要将你从那个只会把你当成工具的家伙手中解救出来,我要让你变回曾经的那个人。你救了我,这一次,也该轮到我来报恩了!”
“闭嘴闭嘴!”轩辕庭春将右手摆向一侧,横扫而出的袖风牵引着那只以气机在个中藕断丝连的飞剑,笔挺地刺向那个乍看下已然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相信只消轻而易举的一瞬便能洞穿男子头颅的飞剑最终却停在了铩幽喉前仅咫尺的位置,促成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并不是被钉在墙上的铩幽那下意识地应对,而是轩辕庭春本人有所动摇的杀心。
整整十一年来的武道砥砺,整整十一年在生死一线的摸爬滚打,早已让轩辕庭春忘却了自己曾经的身份。她逐渐变得冷血,逐渐成为了只会听从“使命”杀人的机器。
她从不思考为什么,这是她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狱中花了整整十一年的年华所总结出的道理,因为在那里,多说一句话,基本就等于把自己的命拱手为别人奉上。
那十一年里,她为了自保而坚强地活着;后来,她成功出山了,结果却又只是为了别人强压自己身上的使命而活着。
曾经那个愿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挺身而出,帮他赶走社会上的残渣恶犬的少女,终是在时代的浪潮中,渐渐地丢失了自己最为宝贵的东西。
“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因为铁剑的缘故而被死死嵌在墙上的铩幽轻声道,哪怕那足以夺命的剑锋距离自己的喉咙仅仅只一步之遥,在他的语气中,也听不出哪怕一丝波动:“于我有仇者,我就算是搭上这辈子的时间,终有一日,我也会亲自去报仇;于我有恩者,哪怕是赔上我这条命,我也会去回报他待我的恩情。”
“这就是我一贯的作风。”铩幽义正言辞地说道。
“谁要你管了……”然而,轩辕庭春却是一点没有因为前者的说辞而感动,攥握在身侧的两拳隐隐颤抖,自中若隐若现的怒火更是几度临近于井喷的边缘。
强加在别人身上的好意,就算初衷是为了报恩,最终也只会惹得相反的结果。一直以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没有人会喜欢旁人强行带给自己的东西。
“而且,我想要看到曾经的那个你。”铩幽偏要心不死地说道:“曾经那个会因为蝴蝶在眼前飞舞而欢笑的你。”
“有谁在乎你的想法了……”轩辕庭春深呼一口气,连带着轻阖的眼眸一起,将脸上的悸动彻底抚平。
待到下一秒的明眸启张之时,悬停的飞剑毫不犹豫地划破了铩幽的喉咙,正如后者在当初对轩辕执礼做的那样,身为其女儿的轩辕庭春,这一刻,亦是手起刀落地斩下了他的头颅。
鲜血洒满了尘染的地面,于昏暗的灯光下映射出深幽的诡秘。
血雨中,轩辕庭春孑然一身地站立着,剑柄自其平开的手掌徐徐滑落,终坠向地面,敲出一溅晶莹。
“谁想回去了……”她垂着眼睛,看着那颗缓缓滚到自己脚边的脑袋,用哭腔低喃道:“谁又回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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