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州(1 / 2)
朱莹和李充仪两人,躲在长庆宫闭门谢客的时候,被她闲暇时惦记了无数遍的王咏,终于交接完琼州等地事务,带人前往他处巡查。
在这段时间里,宫中发生了不少事情。
就比如……
陈太监破案能力低到令人发指,于是乎,他干脆封锁了整个内宫,连信件都不许寄进寄出。
朱莹写给王咏的回信,就这么砸在了手里。
别说叫内侍送出去,就是入司礼监后,被分拨到陈端手下做事的苏纯,都不敢在风口浪尖上试探陈太监的脾气。
还在等着收回信的王咏,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他已经出了化池行省,来到卢州。
卢州地属阳上行省。
同行省之中,还设有五个边防重地,一向屯兵多于他处,是以行省中其他府州县,服兵役的民户,较之其他地方要多上两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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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带着叶奉得同行,王咏难得的坐了马车,或者骑马随众人一同行走。
他们路上花的时间长,卢州官吏已经提前几日得知王咏动向,待他来的时候,知州便率领州中大小官员,出城迎接。
秋末的天气,倒还不算冷,太阳出来以后,甚至能称得上和暖。
卢州城外官道修得平整,村落俨然。道旁枯草尽处还带着几分绿,秋菊已然次第开放。
不少孩童赶着家里的鸡鸭鹅、羊羔等物,在野地中放牧,瞧见一队人马行来,也没多害怕,远远的站在原处眺望。
王咏挑起薄帘,向外望去。
那些放牧的男童女童,离得有些远,瞧不清年龄模样,只能看见他们身上的衣衫,还不十分破旧,手底下撵着的牲畜,也都肥肥胖胖。
此时天光近午,更远些的村落中升起袅袅炊烟,于半空中散开,拉成小小一片轻雾。
雾中隐约传来几声鸡鸣,仿佛饭菜香气,都被这鸡鸣送到面前,萦绕在鼻端了。
“卢州百姓生活富足。”王咏判断道。
马嘶声惊飞了谁家的鸡,几个女童笑闹着追逐它,渐渐离马车近了。
这个距离,能望见孩子剃得靛青的头皮,脑瓜顶两侧以红绳扎起的小揪揪,还有她们身上穿的,带着几个补丁,洗到发白,瞧着却依然厚实的布衣。
她们似乎对于兵将见得多了,觉得军卒过境稀松平常,瞧见队列齐整的兵士,还好奇的望着,几次因为贪看而抓鸡失手。
王咏在窗子处探着头,一个不怕生的女童瞧见他,便嬉笑着向他挥手,另外几个孩子抓住了鸡,紧紧抱在怀里,扯着她颠颠的跑着回去了。
他在化池行省激起的满怀郁气,于卢州孩童们的笑声里散了个干净。
瞧见卢州知州率官员跪迎时,王咏甚至亲自上前,搀起了他。
知州姓陈,并非世家出身,祖上出过官,家学还算渊源。他年纪五十开外,鬓角斑白,脊背已有些弯曲。
王咏来时做过功课,对陈知州有了不少了解。
此人在朝中左右无靠,不论是王咏的新成派,还是世家、文臣组成的崇明派,他都不肯沾边。
陈知州素常胆小,本来京官做得不错,一直明哲保身,后来见两派斗得太凶,东风压倒西风乃是常事,甚至牵连了一些中立之人,唯恐殃及自身,便主动上书,请求调到外头做州官去了。
没有利益冲突,卢州城外又瞧着不错,王咏待他较为和气,道:“刺史请起,你是一州长官,何必向我下跪。”
陈知州顺着他的搀扶起身,没把王咏这句客套当真,恭迎王咏进州城。
城中又与城外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临街的房舍大多都老旧了,显出修筑多年的烟火气。
这些屋子都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其中人来人往,街头少见摆摊卖东西的小贩,一些年轻女子,三五成群,在胭脂铺子等地进出。
王咏一眼扫过,问道:“刺史知我要来,提前净街了?”
“并未。”陈知州小心道。
“怎么不见多少摆摊子的人?”王咏又问。
“厂臣有所不知,卢州临边区,多有外国不轨之人,进城刺探,一年之内少说也得抓二三十人。”陈知州说。
王咏目光在那些女子身上停留片刻。
一方水土一方人,说得果然不假,阳上与化池临近,只不过变了个行省,风俗也就跟着变了。
许是接近边境,本就民风彪悍,再加上多有战事侵扰,卢州学不来京城和大齐腹地安稳之处,从上到下都盛行的迂腐,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便常在外头走动。
“……后来又多了作乱的,多是扮做货郎,被人抓捕时,从摊子中拔出刀剑来伤人,甚至劫走妇孺。我来卢州后,便做主只许人在店铺中贩卖货物了。”陈知州继续道。
这是个胆小到谨慎至极的人,如此处理说不上最好,当然也不算错,王咏点头,认可了这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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