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州(2 / 2)
跟在二人身后的叶奉得忽然插嘴道:“陈刺史既不许他们走街串巷的做生意,那些小贩如今做何事谋生?”
陈知州回头瞧他一眼,拿不准叶奉得什么身份。
见是王咏带来的,陈知州不敢忽视,先望了望王咏,得他首肯,便回道:“城中开了坊,期间修建了不少棚户,那些人便聚集此处贩卖,只是进出都要受人检查罢了。”
王咏没说话,听得很安静。
他以前打仗,不是往南,便是往北去,倒还从没打过越安此国。
阳上、源中、太尚三省共设十个边防重镇,专为阻击越安。行省中其他府州县,最重要的职责是维持边防重地的兵力和粮草等后勤。
此时来到卢州,王咏最关注的是当地卫所的兵力问题,至于民生,叶奉得不提,他便忽略了。
叶奉得很快便和陈知州攀谈起来。
他们既然说到了民生,王咏干脆也把心思放在卢州民生上。
他不在意陈知州说的那些话里,真的假的都有多少。
横竖眼前看到的,远胜于琼州,百姓似乎衣食无忧,这便是陈知州的能耐。
如果属实,等他回京去了,自然也不吝啬于御前的几句夸赞。
·
一行人来到州衙。王咏先使人查了卢州账簿。
大齐对于各地税收,都定着最低限度,卢州城年年压着最低的限额来过。
这便有些奇怪了,不过想想州城内外百姓的生活情状,便可以理解了。
其次州中吏治、兵员供给等都能说得过去。陈知州在位两年,还消了不少前任官员遗留下来的冤假错案,可见能力比旁人要高不少,坐在知州的位子上,算是屈了。
王咏瞧完了账簿册录等物,看陈知州便越发顺眼,与他来之前,派人到城中调查过的结果相仿。
他便微微笑了一下,道:“陈刺史好前途,既不愿回京,地方府官,日后少不了你一席之地。”
这便是承诺了。
他没多注意陈知州的反应,站起身来。
卢州从记录上来看,一切都好,不必他费心整顿,至于其他,像卫所之类,并不属州官管辖,便要自己去查了。
这个不急,他已经分派了人去,如今不过是等个结果罢了,至于落脚处,也早有州官全权接手安排。
一时间,他竟然闲了下来。
见王咏起身欲走,陈知州数次欲言又止,顾忌着王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王咏开口,声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我听说,卢州有个富户朱家,在哪里呢?”
陈知州脸色僵了僵,道:“您说的是朱美人娘家?就在城中,金桃巷里,厂臣如果想去,我可以派人带路。”
“不必。”
王咏往州衙外走,陈知州连忙送出。
他眼角皱纹比方才还要深刻,面色涨得有些红。王咏忽地扭头,道:“陈刺史有什么话想说?”
陈知州张口结舌半日,都没能说出句话来,王咏等得不耐烦,嗤道:“吞吞吐吐做什么样子?我须不会吃了你。”
“厂臣……”
陈知州唤了他一声,又哑了许久,州衙中安静得针落可闻,叫王咏心头疑窦丛生。
在他耐心快要消磨殆尽时,陈知州终于开口:“下官听闻,厂臣近来与宫中朱娘娘有了交情。”
“不错。”
他还打算到朱家瞧一瞧,回头给朱莹带几句家里人的贴心话呢。
“下官还听闻,朱娘娘无辜下狱,是厂臣捉拿了贵妃娘娘亲眷,才为朱娘娘洗脱冤情。”陈知州小心试探。
王咏脸色沉下来,道:“刺史想说什么,直说就行,我可不想听人拐弯抹角。”
陈知州又没了声。
片刻后,他终于问:“厂臣与贵妃娘娘亲近,柳家犯案,您尚且不肯包庇,那么朱娘娘家人犯了事,想来厂臣依然会秉公办理吧?”
王咏唇角勾起一个讽笑:“陈刺史给我戴高帽子,也得看我接不接。”
他盯着陈知州瞬间白了的脸看了会儿,看得陈知州背上生寒。
就在陈知州以为王咏不打算管的时候,王咏忽然转身走回大堂,重新落座,冷声问:“朱家犯了什么罪?”
陈知州深吸一口气,道:“当初朱娘娘升贤妃,曾派人到家中报喜,从此朱家便仗着朱娘娘的势,不肯服役,也不肯交税。下官没有办法,只能将朱家数额,摊派到别户头上……”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在王咏黑如锅底的脸色中,彻底不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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