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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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是在辩说物理的境界,与上章所讲的不可为物情所累,而困扰于世俗的宠辱中,因此而产生得失之心。而且为进一步了解宠辱的发生,都是由于我有我身之累而来。“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由此便可知在现实世界中,所谓“我与无我”之间的关键,都是因有此身的存在而受累无穷。但我身是血肉之躯,处于后天的生理状态,也就是阴阳物理的造化而来。因此便进一步说明心物一元的形而上与形而下的理则。这也是道家学说始终从生理物理入手,研究人体生命科学,而达到由后天复返先天境界的高明之处。也是道家学说大异于后世的儒家与佛家的理趣所在。

本章提出一个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的大命题,即混元一体的东西。说它是物,却又不同于物质世界的形体表象。说它不是物,而宇宙万有的存在,都是由它造化而生。因此在理性上称它为“道”。而在实际应用上,又把它称为“浑元一炁”。由此太上对视之不见的,称它为“夷”。对听之不闻的,称它曰“希”。对触摸不到的,称之为“微”。其名虽表现为三,其体总归为一。

大道之妙,昭明而在上,皦而不皎,潜密而在下,昧而不暗,圆机广大,散之而弥满六合。至理无穷,敛之而细入无尘。求其始而不知其始,问其终而不知其终。无终无始,而通今贯古,立地成天。人果能体天地之奥,穷造化之源,悟事物之理,尽性情之妙,不须在外远求,自然可以道眼圆睁,昭然而洞见道体。不劳心力,自然心光发现,照破娑婆世界。若能到此境界,可唤出寒潭之月,可拿住峻岭之云。则道纪之玄微,我能视而人不能视,我能听而人不能听,我能搏而人不能搏。希夷之微妙,一而为三,三而归一。阴阳在于手,变化由乎心。总是自身中的变化而已。执之有,归之无,无不是自性中道妙的运化。

此章经旨,独重“混而为一”。修真人应知:道本为一,一即是道。道一可生万殊,万殊复归为一。一为道之纲纪,得其一而万事毕。若不知道之本始为一,心性不能综整归一,三五不能合一,信德不能圆满,则道不能混为一体,即不能执古之道,不能以一御今之物,不能以一驾驭性命,亦不能行“以无驭有”之妙。故修真者应对此经文详参深悟,方可体其道味。

本章主要是在言德迹之显露。经中所言“曰夷、曰希、曰微、曰一”等句,都是指德而言。德是道的载体,德处在有与无之间,是道生万物的桥梁,又是万物返归大道的阶梯,故处于若有名而不可名的状态。无物是指道而言,万物都是生于大道元始混一的无物状态,又返还其初,而归于无物之道。庄子曰:“德同至于初是也,道纪者德也。”所以说大道无前后、无古今,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天地万物及人类,日日用而日日新。知今日道之所由来,即知古道元始一炁之所始。宇宙时空虽万劫转换,万物虽生生息息,大道的元始之炁却始终如一。无终无始,无头无尾,永不停息,此即是大道之纲纪所使然。大道之体虽不能执,但只要执此一德。执德就是执道纪,也就是执大道也。

三千大千世界,无非元始一炁所生。故上清之境为始炁,太清之境为中炁,降至人境,则为元始之余气。是故上界仙佛圣真直得宇宙本源之光炁,含炁最清最厚。中界星辰为气天诸神所居,禀承上界仙佛之炁而变通,其炁的质量层次已较薄。至于人类万物,乃是禀承中界的日月星辰以及地球、大海之气,以为活命之源,故其气浇薄而质杂。人类虽得大道元始之“余气”而成其身,但内含一点灵光,能接通先天道性,以成就万德万行而返归于天。若沉溺世俗物欲,将上苍所赐的先天元光元炁消耗殆尽,以致性光泯灭,命归黄泉,岂不可惜!若能大志修真,不昧原灵,证道成真,即可以返归天赋于人的那一团圆陀陀的真灵性光,恢复本来面目。

本章虽是从时空、心物的关系上,来阐述道的体用,但从用世的角度来看,它与后世的人文哲学,又有深密的哲学关系。俗称的“官”字,即管之义,便是领导管理。“官”又是人体的五官百骸,各司人体生命的各个生理系统,最终归由大脑中枢统领。在人体辅助大脑最多最得力的官能,便是眼之所视,耳之所听,体之触摸,心之所思。曾子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事一君。”子思说:“百心不可以得一人,一心可以得百人。”“君子以心导耳目,小人以耳目导心。”可见修心归一的重要性。心是人身的主宰,是向上或向下、成道或成魔、做君子或做小人的总枢。

人活一世,都有许多不幸或缺憾,都是被自己的耳目所欺骗,被自己的主观识心所蒙蔽,故而造成人生失道的种种偏差。既知耳目之见闻不可全信为真实,只有用真心去体悟宇宙法则的“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为道纪”,这才是唯一正确的途径。假若固执“不信‘自然’无以明”的顽愚态度,那就会像子思在《中庸》中所说的:“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由此反观今日世界,都是重耳目之用,以耳目所得的信息,作为判断事物的依据,而终难达真明。即使应用最先进的电脑,也难免因耳目之偏,操作之误,而造成结论的失误。由此联想到太上“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的妙语,也只好无可奈何了!

不盈章第十五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修真得道之人称为“士”。“善为士者”,即上尽天道,能知阴阳消长之妙,下尽地理,能知刚柔夷险之理,中尽人事,能知巨细事物利害成败之机。其心中之体用,至微至妙,至玄至通,即可称为“上士”。大道之体的隐奥曰“微”,至道之应用变化不测曰“妙”,至道之幽深博大曰“玄”,至道之畅行无碍曰“通”。能体至道之隐奥,能用至道之不测,能得至道之幽深,能达至道之无碍,才能谓之“微妙玄通”。

世人不能识大道之行藏,不能窥大道之体用,不知道之无方无所、无象无状,故难知难见大道之妙。道德之实义深远,世人不信大道之存在,不修学大道之理,故不知大道之玄妙。虽大道终日伴随左右,大道之理时刻展现眼前,但却不觉不悟,视而若盲,听而若聋,故对日常中极为浅显的道理不能知行,视至简至易之道为高深莫测,对玄妙深奥之道体,深不可识。

所谓“善为士者”,即明晓真理,大志修真,以修心为上,和光同尘,在尘中脱尘,在魔难中消业迁善,在污泥浊水中汲取营养,在火宅中滋润心田。不迷失于酒色财气的漩涡,不为妖魔兴风作浪所吓倒,不被外物所诱。面对世俗间一切顺逆之境,皆心明如镜,以道为准绳,以德为度量,心湖不起波澜,灵台不染一物。无论外环境如何变化,都不变其道志,无论遇到多么剧烈的狂风骤雨,身心房舍坚固如钢。虽终日混迹世俗之中,不被外尘所转,虽魔考重重,皆泰然自若。经云:“达摩西来一字无,全凭心意用功夫。”故善为士者,会修道者,虽不见其终日参禅打坐,但修道却每日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歇,勤修不辍。故云:“闹市炼道客,尘嚣试修人”,“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

此章不言圣人、至人,而只言“善为士者”,乃是专示人入道之要,而强为形容比喻大道之妙。粗尽而微,微至而妙,妙极而玄,则无所不通而深不可识,故谓之“微妙玄通。”人因禀受天地之气的质量不同,故有圣凡贤愚之别,存在着上品、中品、下品之分。这好比物之品种,一等品者列入天之上界,中等品者列入天之中界,三等品者生于下界;以至于四级、五级、六级……,各生于四生六道。故莲台有九品,是按其功德的厚薄大小而分类。人人具有佛性,个个天赋道根,唯看其觉与不觉、修与不修,而决定着自己未来的前途命运。若能修身养性,明理识道,原灵不昧,则必能修道成真,返归道源本根。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夫唯”,是承上转下之语。“不可识”,是说有道之人皆是大智慧者,洞彻宇宙真理,精通自然规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因其心身与天道相合,天人一体,故能对天下万物感而遂通,息息相应,能合道之精微、高妙、玄奥、通达,故而难以被世人认识。

修道人清静无为,淳朴浑厚,人格高尚,道德丰厚,其所思高远,心中装着大公;其所行谦下自卑,混迹世俗而不显耀,含而不露,高深莫测。为人处事,能知人所不能知,能行人所不能行,能忍人所不能忍,微妙通玄,深不可识。修道人的精神境界,远远超越了一般人所能理解的水平,所以常被世俗之见评头品足,乃至于不屑一顾,嗤之以愚痴。

常人重显不重隐,知阳不知阴,只相信眼见为实,凡看得见、能闻听、能拿捉者,为可识之“真实”;对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触摸,形迹全无,体用不见者,便以为是不可识之“虚假”。以大道而论之,这不仅是片面的,而且有时甚至是颠倒的。常人对远在数千年前早已被我们的祖先以超前的慧观科学验证了的,确实是客观存在着的隐态微观、宏观等多维世界,因为自己眼难见,现代科学至今亦只能知太阳系的皮毛,故而便对三千大千世界的一切真理一概不信,一概不识,一律否定排斥,乃至大加杀伐,甚至冠之以“假幻”、“伪科学”、“封建迷信”。如此堵塞通往自然真理之路,无异于断绝大道之根,这正是人类的最大愚昧之处。

正因为世人有此“不可识”之病,为了挽救人类的盲知,破除今人认知的局限,格除人心私欲妄念所造成的思维障碍,故太上怀着慈悲之心,不得不反复类比,强为形容,以示教世人明白大道之理。以下十五句,都是勉强形容大道微妙玄通之大概而已,愿诚信者细细品味,领悟个中真义。

【豫兮若冬涉川,】

“豫”者,谨慎、忧虑之义,戒而后动曰“豫”。“豫兮若冬涉川”是说:人在处世接物时,应当谨慎行事,三思而后行,不敢急迫冒进。凡事皆不可以主观欲心妄作妄为,应当本着“被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行”的原则,此乃“无为而无不为”之义。

古之圣贤师祖,韬光晦迹,不露才能,遇事接物,谨言慎行,不敢妄进。好象冬天履薄冰过河一般,时时小心,步步谨慎,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唯恐一失足而遭祸殃。不仅是畏惧冰水有彻骨之寒,更恐失足溺入水中有生命之不测。圣人行事,不起心,不动念,为当为之事,为不得已之事,且是随缘而遇,随遇而安,随心所欲,毫无后天识心的痕迹,故无有隐患。

修真人当知:动机与效果相统一,互为体用。即使为社会做好事,也要度德量力,审慎而行。古有“专欲难成,众怒难犯”之论。这八个字不仅妄动邪为者宜慎,即使以至公无私之心,行正大光明之事,亦须审时度势,调整人情,讲明事理,讲究方式方法,调动人的积极性,使大家信从,然后才能动而有成,成而能久。因为人心多私,昧于远识,若稍不遂己心,便会群起而坏之,可不慎乎?学道者遇事不能外圆内方,不善于处事应俗,故常有“好心办坏事”的教训,其病在心不在事。

世间只有炼心法,没有炼事法。炼心之法,大要是胸中无一事而已。心无一事,才能事万事,此乃主静功夫的“以无驭有”、“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得力之处。凡事临头,先后退半步,静心观察,以理为先,不主动激化矛盾,执两用中,把矛盾摆平了,就不会有后顾之患。

空净师曰:“修真路上有奇险”。修真犹如涉冬川,履薄冰,举步唯艰,步步有难。最大之难,莫甚于层层魔障来阻拦。最大之苦,莫甚于心中之苦。内外魔与业障联手,体内阴神与识神串通,败人成功,欲置死地而后快。另有诸天众师设考场,试以所欲,或试你所不欲,或试以所难,或试以所畏,所试皆是心之所不悟,心之所不知,心之所不愿放下者。酒色财气,名利恩爱,八大魔王,近于身旁,侍机设场。无论魔考与师考,皆是上苍所赐之考验机会。惟有一心不动,咬紧牙关,以坚强的毅力抵抗过去,才不致被内外阴魔之力所吓倒。

“魔考”就是“佛试”,是“天赐”,也是“人召”。凡修道者,患难必多,乃是为了消去历世业障,磨去心中尘垢,故当以欢喜心接受魔考。若遇魔难病苦,或遇身家变异,切勿退志,不可畏缩,只要一颗真心常在,大志修真,诸魔即使施尽技俩,设下九九八十一难现于前,犹如闲庭信步。魔见磨不动你,奈何不了你,心生敬佩,自然离去。不仅邪魔放你过关,且诸天举保,万魔钦伏,魔王奉迎,是谓得道。一旦气馁倒志,则是魔胜道败,必然自取其辱。

登天虽难,但只要抱定一颗至诚之心,却并不难。任何魔难来试道,见怪不怪,魔自消,见魔不惊,魔自灭。为了德化人间,普度众生,修真人应有甘愿受魔的雄心壮志,要有笑迎一切磨炼的真人风范。只有磨炼才能生光,天助有道,众师祖们亦喜欢有傲骨、无傲心的弟子。有师助、天助、众生之助,何愁道路有风险?何愁大道不圆成?心正法则正,坚信修道,忍耐魔考,一旦功德增添,火候热度充足,自然阴魔无法近身,还可以引火归原,成为护法之神。故有诗云:“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

【犹兮若畏四邻,】

“犹兮若畏四邻”,“犹”者,犹豫生疑,迟而不行,若有所畏,不敢行动之义。此句是说:凡是有道德之人,心德纯正,一言一行,慎之又慎,唯恐违背天道;一动一静,皆审时察势,明悟阴阳,唯怕悖逆物理。人之在世,日处万事,夜有千思,但丝毫不敢有欺心违天理之事。虽燕居独处,倘若心有一丝不良念头,言有半句不当之过,行有一毫不规,犹如左邻右舍都能看见听到一般。做了亏心事,虽四邻未睹未见,但心中自生愧疚,惴惴不安,思之改正,这是天良未昧的善良表现,是本性中天理的显露。在当今社会中,这种具有良知的发现者,确实稀之又稀。非大圣大贤者,非真正修心证道者,或修心水平未进入高境者,很难有如此慎独炼己的硬功夫。

天如一个大镜子,人间的一切动态,一一映入镜中,再反射至宇宙,摄影追踪,丝毫无隐,故云:“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人间私语,天闻若雷。”人虽生存在地上,离天遥距甚远,但也无法逃脱天眼的监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现于广大无边的天镜中,乃至一个念头,心音起动之处,在天亦如钟声,又如高音喇叭一般。善恶公私,功过是非,德行厚薄,准确无误,记录在案,由此决定每个人未来的前途和命运。但世人不信自然因果规律,心地昏暗,常存侥幸心理,投机取巧,暗室操作,损德败性,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其实只能自欺欺人,岂能欺天乎?

太上以“犹兮若畏四邻”,其意在于教人要明白自然因果规律。“畏四邻”即畏天道。要严以律己,慎独自处,管好自己的心,言语行为,做人处事,都要以德为本,不可放肆,不可造次,不要给自己造业障。常言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俨兮其若客,】

“俨兮其若客”,“俨”音演。庄严、恭敬之义。“其若客”,是说人在平时日常行为中,行住坐卧,举手投足,音容笑貌,言语声调,都要合乎规范,像家中有客人时那样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失做人的仪规。

人常常以两副面孔出现,在社会上,在众人面前,言行尚能自我约束,以美好的形象出现,亦能暂时掩饰心中阴暗之面,以博得人们的好评。但在家中,在无人独处时,在名利欲望极强时,在利害冲突面前,却往往私心溢于言表,本性暴露于外,失去理智,不能以德自制,难以温良恭俭让。

一个人要做到表里如一,唯有修心炼己,抑恶扬善,吾日三省吾身,时时克己之心,修善累德,去阴增阳,积沙成塔。待到德行深厚,五德齐备,内道场能量俱足,中和之气饱满之时,自然内敬外恭,内外如一,谦和之气流露于心身。五官端正慈祥,待人接物,恭敬有礼,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无论顺逆,不亢不卑,无论在家独处,或混迹人群,皆执一德,别无二致,毫无掩饰,纯是一片天德的自然流露。

太上以“俨兮其若客”之句,在于教诫世人,做人立德要从点滴做起,从日常生活中修改,不可常戴假面孔处世,要以真善德立身,才不枉来世间一趟。此句是就立身炼己,举例强为形容而言。其实做人之道千头万绪,无处不是,方方面面,无事不有道,无时不有做人的规矩,唯有一心而已。

古之圣贤,外恭内敬,正心诚意,敦厚虚静。虽无宾客当面,其音容形貌,举止动静,犹如会见大宾一般。虽无人见、无人闻,却能俨然律己,依德而行,无时不生敬谨之心,无处不是宾主相待。能如此这般,绝无假做作的虚伪痕迹,皆是自心自性的自然流露,都是天理之流行。故才能“俨若客”。

《金刚经》“法会因由分第一”中,描写佛祖“着衣持钵”,“入城乞食”,“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等日常生活细节,其寓意深刻。佛在世时饮食起坐,日用动容,皆与众人一般,并无特别之处。只是里面一点与人不同,即如如不动之心。经中所述的日常细事,其意在于告诉世人:借乞食,以令众生在日用之间,行住坐卧,穿衣吃饭,皆与佛无异。“着衣持钵”,正是明彰其戒。“乞食”,正是教众生布施。“次第行乞”,正是表示其忍,不分贫富,大慈平等。“收衣钵”,以示休息,心无劳虑。“洗足”以表除尘,清净身业。“敷坐”以表禅定,正念不动。由是可知,无上大智慧,不在语言文字间,只在寻常日用内,若能守中节,依修德行,识取自家本来面目,则日常行住坐卧,吃饭穿衣,无不是修道之埸所,何须进山林、住庙观呢?

【涣兮若冰之将释,】

“唤兮若冰之将释”,“涣”者,散也。就是不留滞、不贪染之义。古之修真者,观世间一切有为有相之事物,犹如水上之浮泡,如过眼的烟云,知其瞬间即逝,故心不贪不留,不粘不滞。视一切沉迷爱染之为,皆如梦中幻境,知其虚妄不实,故不贪不染。人心上的情景,一切尘缘,皆应随顺解脱,自自然然,如阳光温暖之化厚冰,遇暖即释,渐化无踪,化过而不留。

“涣兮若冰之将释”之句,就是形容洗涤心灵之尘埃,应当像化冰消雪那般自然,来时不拒,去时不留,心地一片空明。

世人皆被五颜六色的花花世界所迷染,被浊尘层层包围着,长期积成的浊识欲念,历世所造的诸般恶业,犹如寒冬所结的百丈冰山,需要有愚公移山,挖山不止的远大志向,用自心的佛道金光去缓缓消溶,才能剥去层层阴质,耕耘自家的性田净土,再造一个纯阳金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消融此坚冰,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非要有铁忤磨针的精神。正如先辈所云:“修真证道诀无多,一颗凡心日夜磨”。磨心不息,日积月累,才能功成圆满。

一个道力深厚之人,即使进入冰天雪地,或饮冰如水,也不会觉得寒冷。反之,若体弱多病,满身阴气之人,难以耐寒,稍有凉风寒气,极易招风染寒,疾病丛生,这是阳气不足的表现。人心若是阴险自私,冷酷无情,心身必然寒气密布,一遇冷锋,极容易结成坚冰,失去中和之气,阴府之门也就自动开启,迎接你进去了。所以人应当像春天般的温暖之心去应世接物,怀着“古道热肠”去做人,心身才能冷暖均适,水火相济,回到天地的怀抱之中,达到天人合一之境。诗曰:“夏日堪容百尺冰,心无愧溺和风乘。凡心放下真心佛,满地慈莲玉露凝。”

【敦兮其若朴,】

“敦(dun)兮其若朴”,“敦”者,厚也。“朴”者,实也,即未分解之原木。“敦兮其若朴”是指人的本源淳厚浑全的本性而言。人的本来天性,来自大道本源核心的混元一炁,本是圆陀陀、光灼灼的一团灵光,其性淳厚浑全,未被人欲凡识凿丧。正像未解体成器物的圆木一样,浑然一体,一元如初,质纯笃厚。

古之修道者,德性敦朴,持己之一颗浑朴真心,不为七情六欲所销亡。无论视听言动,处世待人,皆是真诚一片,毫无私心杂念,也没有你我利害之争,故人人以道持身,个个大德厚朴。只是到了后世,人心渐私,厚德渐失,而变成一个残缺不全的性体。修真就是修爻补漏,人应不断去除后天智识之虚妄,步步向平实处下脚,无是无非,一切从天理处安身。待敦厚之德如木之未分,则性体自会朴然而有浑全之体也。

“敦兮其若朴”,是指元始的上善之德。仁义礼智信这“五德”,合之为一,分之为五。五德含五行,以仁善为首。仁德为东华之木气所化,中国处于世界的东方,中华传统道德即是东方文化精华的结晶,故中华文明的核心是善德。东方甲乙木之气,本是混元一炁所生。东方日出,世界光明。木气由三清所化,木气主生,天下之树木森林,一切生灵,皆为木气所生。木气即是“朝气”、“青气”、“生气”,最富有厚朴善德。

今之世界万物已进入金色世界,西方应运,木气削弱,故人类由天然的生活,进入西方式的工业化机械生活,淳朴仁善之德的形影渐渐消失,人心沉溺于酒色财气之中,使自己的灵性之根毁丧,使人身生命之树干枯。木气既失,善性即失,杀心徒增,故肝胆之疾患与日增多。

人禀五行之气而生,本是一个五元具足、五德齐全的混元纯真之体,却被七情六欲凿丧,灵气散失,无法回归本位。修道并无什么捷径,能保持心境的纯真光明,自然能灌满东华灵气,恢复孩童赤子之心,如青翠树木之生长,欣欣向荣。修道应学东华厚朴精神,青木顶天立地,行功立德,如树木之分枝过节,广植道林,造福众生。且莫使生命之树变成枯木,离天倒地,由活变死。诗曰:“神爱生人人损神,劳心费气丧其身。痛哉世人皆如此,达道通神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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