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意识地松了口气,瞧见怀中女子眼睫轻颤,指腹抚过那人的脸蛋,“醒了?”
婉芙掀开眸子,泛红的眼尾楚楚可怜,她腻到李玄胤怀里,方才太医那些话她也听见了,昨日她腹中确实恶心,却并未在意,原来是吃多了鸽子汤,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宫人煎好了汤药,何太医盛过来,“主子虽然并无大碍,但还是要快快服下安胎药,稳住脉象。”
李玄胤接到手里,何太医眼中诧异,无声退到一旁。
婉芙脸颊微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嫔妾自己来吧。”
她一动,小腹便又一阵疼痛,小脸煞白,忍不住蹙眉,李玄胤冷下脸,在她背后垫好引枕,将人扶过去好生靠着。
“别乱动!”
婉芙乖乖地不动了。
一勺黑苦的汤药递到嘴边,婉芙脸蛋皱巴巴地瞄了眼,又偷偷看向男人,几乎捏着鼻子,吃下了那勺汤药。
“皇上,好苦!”婉芙苦得泪花子都冒出来。
李玄胤好笑,“这么苦?”
婉芙哼了声,将药碗往前推了推,“皇上尝尝。”
“胡闹,朕怎么能吃这种药。”李玄胤没惯着她,一勺一勺地下去,那张漂亮的脸蛋皱得越来越难看,吃到最后一口,婉芙几乎快断了气。
李玄胤拿过帕子,擦去婉芙嘴角的药渍,不知何时,怀里的人昏睡过去,细细的柳眉蹙在一起,不知是疼的,还是苦的。
李玄胤伸出手,指腹轻抚过她的眉心。分明矫情得要命,还是忍着疼,忍着苦,吃了一整碗的汤药。她倒是分得清,什么时候听话,什么时候装可怜,能讨他欢心。
他无意识失神,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抱她进来的那一刻,他从未有过的慌张,甚至想,宁可与她永远没有孩子,也不能让她出事。
他是皇帝,不该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李玄胤低下眼。
可他现在,确实喜欢极了,这个净惹他生气的女子。
……
婉芙有孕,许婉仪被降为采女,打入冷宫。温修容抱着怀安公主回了关雎宫。
顺宁已经醒了,小小的身子蹲在宫门外,东张西望地等人。瞧见远远回来的人影,眸子立即亮起来,欢喜地跑过去,“阿娘!”
温修容把怀安公主交给乳母,抱住顺宁,捂到那双冰冷的小手,眼色一沉,“你们怎么照顾公主的,这么冷的天让公主站在外面?”
温修容脾气一向温和,但牵涉到顺宁公主,就像变了个人。伺候的乳母宫女战战兢兢地跪下身,“主子饶命,奴婢劝过了,但公主执意要等主子回来……”
“阿娘不怪她们。”顺宁紧紧地抱住温修容,眼眶里滚出泪珠,“熙儿醒来看不见阿娘,以为阿娘不要熙儿了。”
温修容微顿,手心抚过顺宁的发顶,温声道:“阿娘是去找泠贵嫔说话了,阿娘怎会不要熙儿。”
“阿娘答应熙儿,不会离开熙儿。”顺宁哭唧唧地流着眼泪,小小的团子哭得可怜,像被人抛弃一般。
温修容心口一疼,蹲下身,将顺宁抱到怀里,“阿娘答应熙儿,永远不会离开,要陪着熙儿一辈子。”
……
朝露殿
应嫔抬手拂去了青蕖送进的汤药,“你说什么?江婉芙有孕了?”
药汁飞溅到青蕖手背,烫得她手心发红,青蕖忍着痛意跪到地上,“主子息怒。泠贵嫔虽有身孕,但她曾落过冰湖,身子娇弱,这一胎能不能保全还未可知啊!”
应嫔掐紧了衾被,“身子娇弱?”
“后宫多少嫔妃出事,怎的不见她有分毫损伤?若是娇弱,又怎能怀了身孕?本宫千防万防,竟没防住她有孕!”
“本宫的孩子没了,做甚她还能怀上龙种!”
应嫔连声发问,脸色变了又变,一把挥去案上的玉瓷,“许婉仪那个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何用处!”
提起许婉仪,青蕖不得不冒着主子的怒火,提醒道:“皇上察觉了玉言,已经把玉言押进慎刑司了。”她顿了下,脸上生出恐慌,“主子,玉言会不会……”
“会什么?”应嫔蓦地看向她,“玉言是伺候在秋水榭的奴才,与本宫有何干系?”
“是,奴婢失言,主子恕罪!”青蕖惊惧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殿外,小太监进来传话,一脸喜色,“主子圣驾往朝露殿来了!”
主子小产后,皇上鲜少来看过主子,而今圣驾过来,人人皆是一脸的喜悦。青蕖是应嫔身边贴身的宫女,知晓主子干了什么事。她听见这句话,脸上并没有悦色,反而倏然一变。玉言被押去了慎刑司,谁能受的住慎刑司的刑罚拷打,难不成她已经把主子供出来了?
青蕖白着脸看向主子。
应嫔抿紧唇,瞪她一眼,“慌什么!皇上只是来看看本宫。”
随着太监传话的高喝,应嫔神色并没面上的镇定,她使劲掐紧了手心,痛意才让她平复回神。
李玄胤入了内殿,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地上的狼藉,抬眸看向床榻里消瘦的女子。
她小产没多久,身子尚未恢复过来,苍白的脸色昭显着她的虚弱,那日太医曾说过,她身子伤得太重,日后怕是再难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