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妃都已经默认小宫女的话,这奴才也真是忠心,但皇上早就认定了是赵妃的错,此时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陈德海觑了眼皇上,低着头,不敢这时候出声。他立着不动,赵妃谋害龙嗣,证据确凿,不知皇上会怎么处置。正思量间,眼瞧门外背着药箱进来的太医,心底唏嘘一声,高太医精通妇孺,不会诊错,那赵妃假孕又是怎么一回事?
“臣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各位主子请安。”赵太医跪下身,浸淫深宫多年,伺候过不少的主子,赵太医一眼就看出了宫内情形不对,等再看见跪在地上的赵妃娘娘,心头登时生出一股惊惶,难不成是赵妃娘娘……
不等赵太医多想,赵妃蓦地转身,一把拉住赵太医的手搭到自己腕上,顾不上宫规避讳,慌乱急切,狠狠瞪向赵太医,厉声道:“你不是说本宫有孕了?本宫的孩子呢?本宫调养了那么久,见红怎会是因为来了月事!本宫是怀了身孕,你告诉本宫,本宫是怀了身孕!”
第77章
赵太医白须一颤, 不知这赵妃娘娘是魔怔了,还是因为别的,他惊惧地看了眼皇上, 苦着脸, 为难道:“娘娘不是早已经知道,自己并未有孕。”
这句话一出,赵妃脸色倏忽一变, “你胡说!本宫怎会没有身孕, 本宫服用了你那么久的方子,怎会没有身孕!”
赵妃惊怒的神色不似作假, 有人不禁怀疑, “难不成是赵妃娘娘太过急切要龙嗣,才走火入魔,真的以为自己有了?”
皇后深看向赵太医,沉沉开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被揭穿,赵太医不敢再隐瞒下去,他弯下脊背, 抹了把额头的凉汗,开口:“赵妃娘娘侍寝多年,始终没有身孕。臣得赵妃娘娘信任,为娘娘配置汤药, 调理身子。”
“但……但赵妃娘娘心急有子,用臣的妻儿威胁,臣务必要在三月内让娘娘怀上龙嗣, 否则臣的妻儿老小,性命不保!”
赵太医老泪纵横, “臣不敢违背赵妃娘娘的命令。赵妃娘娘身虚体寒,实在不得已有孕。臣想不到法子,就想带妻儿老小离开上京。直到赵妃娘娘身边的宫人找到臣,让臣做出假孕的汤药,待日后生产,娘娘去宫外寻一有孕的妇人,届时偷龙转凤……”
“一派胡言!”赵妃登时叱道:“本宫何时说过这些话!”
“确实是娘娘身边的宫人给臣传话,昨日娘娘就是来了月事,臣去启祥宫为娘娘调理,可娘娘一心以为自己有孕,臣实在不敢……”赵太医重重叩首,“臣自知有罪,不求皇上留臣一命,只求皇上留下臣的妻儿老小,臣恳请皇上!”
婉芙朝赵太医看了眼,赵太医神色不似作假,她也曾听说赵妃一直在调养身子,赵太医是左相府的亲信,用他无可厚非。如果赵太医所言非虚,赵妃亦没说假话,那么中间出错的,就是那个传话的宫人了。
旁人没婉芙想的这么多,她们只希望赵妃倒霉,赵妃平时飞扬跋扈,得罪了太多的人。后宫里,嫔妃巴不得左相府败落,赵妃永远失宠,任她日后怎么嚣张。
如今时机已到,此时不把赵妃打得爬不起来,更待何时?
有嫔妃冷笑补道:“赵妃娘娘可真是肆无忌惮,不仅谋害龙嗣,假孕争宠,竟还要混乱皇室血脉,祸乱宫闱。人证物证确凿,赵妃娘娘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皇上,臣妾不认,臣妾从确实请赵太医为臣妾诊脉,调养身子,但从未想过要混乱皇室血脉!”赵妃眼眸狠狠地剜向说话的嫔妃,像一把阴狠的刀子,那嫔妃倏然噤声,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赵太医既然说是臣妾身边一个宫人传的话,臣妾恳请皇上,将启祥宫内的宫人传到朝露殿。臣妾想知道,是谁要栽赃给臣妾!”
李玄胤眸光微冷,平静道:“传启祥宫的宫人。”
陈德海得了吩咐,带上小太监去启祥宫传人。
就在这时,内殿传出女子惨烈的叫声,紧跟着内里一片慌乱,稳婆大惊失色地跑出来,“皇上,不好了,应嫔主子胎位不正,小皇子……小皇子可能是逆生!”
生产是最为艰难的,就是女子逆生,极有可能母子具不能保全。
婉芙虽没生过孩子,但见稳婆一脸惊惶神色,也猜得到,应嫔这一胎是极为艰难,或许生死难料。
李玄胤睨向跪地的稳婆,震怒沉声:“朕要你们务必保住应嫔,否则格杀勿论!”
稳婆吓得登时三魂没了七魄,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也不明白,应嫔主子有孕时,她分明处处提点,日日摸肚,生怕胎位不正,生产艰难,怎会改成了今日这样。
她战战惶惶跑回内殿,求菩萨保佑,定要让应嫔平安生产。
李玄胤合上眼,脸色比十冬腊月的霜雪还要寒冷。
殿内又一次沉寂下来,皇后目光扫过跪在后面的赵太医,又掠过赵妃,微不可查地轻提了下唇角。
……
小半刻钟后,陈德海带了启祥宫伺候的宫人进殿。
赵太医细眯起眼,凭着记忆辨认,一直到最后一个,依旧没能认出。他再次辨认一个来回,结果依然如此。
赵妃见此,抓住一线机会,急快道:“皇上,不是臣妾宫里的人。定是有人假臣妾名义,污蔑于臣妾!臣妾伺候皇上多年,虽有心要子嗣,可从未做过逾矩之事,臣妾清楚规矩,臣妾再糊涂,也不会假孕争宠,混淆龙嗣!臣妾请皇上明鉴!”
楚宝林早就嫉恨赵妃,也不吝惜再次补刀,“这可是怪事了,既然赵妃娘娘从未交代过这些,启祥宫也没有传话的宫人,那是谁假传赵妃娘娘的话,还能把这出戏做的这么久,让赵妃娘娘毫无察觉。”
“倒底是那人太聪明,还是赵妃娘娘识人不清,亦或是赵妃娘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楚宝林!本宫只是曾罚你跪了两个时辰,你何以这般嫉恨本宫,毫不给本宫留情面!”赵妃再忍不住,扬声质问回去。
楚宝林嘴边扯出讽笑,“赵妃娘娘确实只罚嫔妾跪了两个时辰,那日下着瓢泼大雨,嫔妾在雨中跪得双腿发麻,直到回宫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一条生命,还比不过赵妃娘娘最喜爱的花!”
这件事,后宫少有人知晓。
皇后拧起眉,“楚宝林有了身孕,为何不早说?”
楚宝林眼底闪过自嘲,她提裙跪下身,“赵妃娘娘有左相倚仗,在后宫只手遮天,肆意打骂妃嫔,甚至待皇后娘娘都不甚恭敬。嫔妾已经丧子,又如何去追究赵妃娘娘的错处?”
“今时今日,应嫔的处境又让嫔妾生出悲戚之感。嫔妾不求其他,只求皇上重惩赵妃,以给嫔妾,给应嫔,给后宫曾经被赵妃莫须有责罚的嫔妃,一个公道!”
后宫里,受过赵妃欺负的,可不止楚宝林一人,紧跟着,岳才人也站出来,跪到楚宝林身后,她擅舞,曾因跳得一曲霓裳羽衣,而备受恩宠。赵妃嫉妒,便设计让她从高处的台阶跌下来,生生摔了骨头,虽于行走无碍,却再不能跳那首舞曲。
“嫔妾求皇上重惩赵妃!”
墙倒众人推,赵妃得罪的人太多,即便这些嫔妃没有高位家世,没有圣宠龙嗣,但她们有着嫔妃的名头。平日赵妃风头正盛,众人敢怒不敢言,此时终于得了机会,没人愿意看见赵妃翻身。
越来越多的嫔妃跪下,赵妃恨得咬牙切齿。这些个小贱人平日对她毕恭毕敬,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留下祸根!
忽地,殿内又传出女子声嘶力竭的叫声,紧跟着,没了声响。稳婆满头大汗地从内殿跑出来,动作太急,脚下一滑,极为狼狈地跌到地上,连滚带爬地到李玄胤身前,身体抖成了筛糠,“皇上,小皇子……小皇子憋了太久,断气了!”
李玄胤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应嫔如何?”
那稳婆冷汗淋漓,生怕皇上一个震怒,脑袋就搬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