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霜点了点头,走近了些,停在搭建着树屋的那棵古树下。
却没看见有可以上去的木梯或别的什么。
“要怎么上去?”她疑惑道。
祝隐洲神色微顿,温声问:“我带你上去?”
“怎么带?”
“冒犯了。”
祝隐洲走近了些,停在沈晗霜身侧,与她并肩而立,随即揽着她的双臂,身形一轻,便带着沈晗霜跃至了树屋木门前的枝干上。
骤然失去平衡又停在了高处,沈晗霜心里一紧,很快意识到祝隐洲是怎么带自己上来的。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今后我会准备好木梯,方便你上来。”祝隐洲蹙眉说道,眉眼间闪过了几分懊恼。
他平日里不需要考虑如何上来这个问题,便忽略了沈晗霜不会武艺,不能像他一样轻易跃上来,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祝隐洲已经往旁边稍退了半步,不再触碰她的手臂,以免让沈晗霜觉得冒犯和不适。
沈晗霜已经从方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感叹道:“你们这些习武之人连梯子都省了,真好。”
她还是头一回体验这种动不动就“飞”上树梢的感觉。
沈晗霜伸手推开了眼前的木门,抬步走进这间树屋。
屋子是建在树上的,从外面看有些特殊,但里面其实和沈晗霜在明溪院的屋子很像。
沈晗霜四处走了走,根据其中的布置,发现应是将明溪院的小厨房、书房和卧房合在了一起,中间用几道门隔开,建成了这间树屋。
虽然这棵古树很是繁茂,但树上能用来搭建树屋的位置仍然有限,这些屋子要比明溪院的屋子小些。不过里面的一应布置都很齐全,倒当真是可以直接住进来的模样。
不仅卧房里已经铺好了床,书房里有沈晗霜最近正在看的话本、诗集和游记,沈晗霜在经过小厨房的时候还注意到,里面放着已经备好的食材。
祝隐洲洗净了手,眉目温和地看着沈晗霜,问她:“已经过了你平日里吃饭的时辰了,我抓紧时间做几个菜,用了饭再下山吗?”
他本不想让沈晗霜饿着,但这个地方实在有些偏僻,他们来时又已经天黑了,走上来多花了些时间。
沈晗霜的确有些饿了,可她有些犹豫:“你会做饭吗?”
起码在沈晗霜的印象里,在安王府时,祝隐洲从没进过厨房。皇上和皇后也曾说过,祝隐洲并不重口腹之欲,虽在吃食上有些偏好,但也是有什么便能吃什么,不会特意让人做什么菜,更不会自己动手下厨。
不知想到了什么,祝隐洲笑了笑,温声说:“近来学过一段时日,应该还算能吃。”
既然祝隐洲说是刚学过,应是的确学有所成,他才会主动要亲手做饭。至于“还算能吃”,或许是他的谦辞?毕竟他无论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
沈晗霜便也由着他:“那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祝隐洲摇了摇头,“你先随意做点别的,我这里很快就好。”
见祝隐洲坚持,沈晗霜便也乐得清闲。
她对这间树屋很感兴趣,又四处转了转,看了看。
方才没有看得太仔细,这回沈晗霜经过书房时,发现了某样自己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那是一幅画。
画上明显是明溪院的庭院,画里有那棵她很熟悉的石榴树。
而在树下,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小姑娘和一对穿着靛蓝色衣衫的夫妻。他们正蹲在石榴树下说笑,而在他们身旁不远处放着的,是一个个沈晗霜并不陌生的酒坛。
这是画的……当年沈晗霜的父母带着她一起在明溪院的石榴树下埋酒时的场景。
知道祝隐洲滴酒不沾,沈晗霜之前从未与祝隐洲说起过此事。
可作这幅画的人竟像是亲眼看见过一样,不仅画出了沈晗霜记忆中的场景,还知道,她的父母喜欢穿同色的衣衫。
沈晗霜的父亲曾说过,这样一来,旁人一看便知道他身旁的人是他的妻子,还会觉得他们很是登对。
父母带着她一起埋酒那日,沈晗霜的确穿着一身母亲为她做的鹅黄色裙子。而她的父母,也的确是穿着靛蓝色的衣衫。
可这些细节,作画的人怎会知道?
这幅画,是出自祝隐洲之手吗?还是别的什么人画的?
沈晗霜压下心底的疑惑,细细地看着那幅画。
她像是作为旁观者,又目睹了一遍当年父母带着自己埋酒时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原来过了这多年,她还是记得很清楚。
此时沈晗霜本就正置身于曾与父母一起讨论过的树屋中,久远的温暖记忆又在眼前的画卷上重现,她不自觉眼眶微红。
祝隐洲似乎……很知道该如何让她动容。
比起男女情爱,家人才是她永远无法割舍的重中之重。
为免惹家人难过,沈晗霜很少在爷爷和外祖母面前主动提起已经离世的父母,但她一日都不曾忘记过他们。
沈晗霜沉浸在自己与父母相处时的记忆中,连祝隐洲何时从小厨房过来了也没发现。
直到看见祝隐洲递到她眼前的锦帕,沈晗霜才回过神来。
她接过锦帕,擦了擦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滑落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