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辞抬起下颌, 配合她擦掉溅到耳垂的血珠。
又像是故意用鬓发去蹭她的手心。
手帕慢慢被浸湿,血液的温度传到清妩的指尖。
她的动作很轻, 像是朵棉花飘过他的耳廓,留下一阵耐人回味的酥痒。
裴慕辞留恋地感受着一下下的触碰。
想她再用力些啊……
他这么想,也就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殿下,重些。”
语气似哀似怨,像是虔诚者在渴求天女的庇佑。
但话没说完,大臂上倒是重重挨了一下。
清妩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看似不耐烦的踢开他的膝盖,站在两腿之间。
“什么毛病?”她嗔怪道。
纯白的帕子被血沾得脏兮兮的,有些地方还黏上了些深色的血块和凝痂,她嫌弃的折了几下,握在掌心里没地方放。
“脏了。”裴慕辞看似不经意地刮刮耳后,勾走清妩手心里的帕子,“我拿着。”
丝柔的方帕在指缝间穿行而过,宛如滑过少女浓密的乌发。
清妩也没有扭捏,把箭插.进腰与外衫的间隙里,一只手握着弓,另一只手扶在剑柄上,半蹲在裴慕辞面前。
“上来。”
裴慕辞没有动,神色复杂地牵着手帕。
那上面残留着淡淡的馨然甜味,一浪盖一浪的抚平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痛意。
清妩见身后没动静,回头摸摸他的额头,烫的烧人。
她暗暗点头,语气十分肯定,“发烧烧糊涂了。”
都准备背他走了,怎么还傻傻坐在那不动?
清妩越发肯定心中的想法,便觉得裴慕辞越发可怜,刚刚他还说什么要让她自己一个人先走的那种话。
谁说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她逮住他的手腕,将他手臂架在她的肩膀上,一鼓作气把人甩到背上。
清妩被压得一躬。
看着斯斯文文的,还挺重……
比她原来扛的那些沙袋可沉多了。
她憋着一股气,把剑身当拐杖一样杵在地上,余下只手去捞他的腿。
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清妩见他的腿拖在地上,只好弧度更大的弯下腰,把他的身体撑起来些。
山间的路本就难走,清妩向前踩了一段距离,浑身关节都软得不听使唤。
她歪歪头,碰碰裴慕辞的头顶,“你能不能把我脖子环住?”
身后一片死寂。
“裴慕辞?”清妩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
“殿下。”裴慕辞抬起手臂,有气无力的搭在她的肩上。
几缕长发滑过他的大臂,落在清妩襟前。
“别睡。”清妩提剑劈开挡路的枝丫,用力将背上的人往上掂了掂。
她也顾不上现在模样有多狼狈,一心想着快些走到藏身的地方。
裴慕辞没张嘴,声音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嗯。”
山里的风刮的呼呼作响,脸颊都被强风吹得缺水干裂。
清妩靠着微弱的几点星光辨别方向,不断踩进灌木丛生的漆黑里。
她开始的速度还算正常,后来也就渐渐慢了下来。
好几次都颠簸两下,差点跌进狩猎挖的浅坑里。
“谁这么缺德,这地方刨个坑。”
“我也是糊涂的,拉着你就该朝城里跑啊,干嘛跑这城外面来,荒山野岭的也没个救兵。”
话虽这么讲,但双方都清楚,那些黑衣人是不会放任他们朝城中心跑的。
只有出城,还能搏一条活路。
清妩心里不踏实,只能不停的碎碎念,企图在陌生寂静的环境中弄出一点声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