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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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重’是什么,你何不说说。”李明达逼问道。

长孙冲转眸看她,眼里充满了柔和,对于李明达逼问他并不恼,也没有做解释的打算。

“你五姐在公主府,从来都是想如何就如何,我不曾忤逆过她。而今她要诈死,我也从她。我如何不要紧,她开心就好,至于她想说我什么,也便随她说去,我不会反驳。”

李明达盯着长孙冲,眼睛像是被他紧紧地扯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长孙冲有点被李明达的样子吓到,他伸手在李明达眼前晃了晃,轻声问她有没有事。

李明达这才回神眨了下眼睛,很是惊诧地打量长孙冲。长孙冲这人有着男人很标致的英俊长相,细长的凤眼,眼神一向很温柔,性子谦谦,对谁都彬彬有礼。偏偏他还不是那种特别温润的人,高挺鼻梁下薄唇噙着骄傲,很容易激起女人想靠近他怀中的欲望。

即便是没有人告诉过她,李明达也猜得出来,像长孙冲这样的男子在年少时会如何受女人欢迎。其实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这般性子的男子,都讨女人喜欢。

就如房遗直,性子与他就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与长孙冲相比,更偏冷一些。人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到房遗直那里就有点像是淡如冷水。而对于女子的态度,房遗直就更冷了,不及长孙冲这种谦谦温和地受欢迎。

但这些年来,长孙冲除了长乐公主,确实是任何女人都没碰过,可谓是驸马里最不可多得的佼佼者了。也正因此,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艳羡长乐公主。

“兕子,你怎么忽然这般看我?”长孙冲问她。

“就该这样看你,头一次知道你是这种人。”李明达怄一口气,然后靠在廊下的栏杆边,“五姐说你什么都尽职尽责,挑不出错来。刚听你这番话,我也算是彻底明白了,你们之间的隔阂到底出在哪儿。”

长孙冲怔了下,也不否认李明达的说法,淡淡笑着,默然相对。

李明达看他:“你这般倒是真气人。假若五姐要是真生气了,你就拿这样的态度对她,她不疯就怪了,我看着都疯。”

长孙冲听这话无奈地眨了下眼睛,仍然是保持着之前的微笑,轻声似问似叹道,“竟是这样么。”

“你面上做工夫,虚假唱戏而已,从来都没有走过心。我真难想象,我五姐这些年来,受了多少委屈。但这些委屈她说不出来,因为所有人看着你待她很好,而她除了说你不够诚挚之外,挑不出其它的毛病。偏偏不够心诚这个理由,在外人听起来,往往会觉得是她不知足,在无理取闹。

长孙驸马,你做得‘好’啊,这么多年对五姐‘一心一意’,身边不说小妾,连个暖床的丫鬟都没有。待妻子温柔,待儿子耐心,人人眼中的好郎君,好父亲。”李明达看出长孙冲的不介怀,心里自然有气。

长孙冲听了李明达这些‘刁难’的话后,虽明知她是为了刺激自己说得更多,但心下还是有些难受,表情自然也不会如先前那样淡定。他沉下眼眸,勾起的嘴角有些抖,复地压了下去,欲言又止。

“你令兕子很失望。”李明达微微眯着眼看他,眼睛里腾着怨艾,“五姐这些年来对你用尽心思,可能还是有做得欠缺的地方,但人都有缺点,她是你也是。为你的妻子,为你生育了两个儿子,还不够么?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不值得你原谅?这事我肯定要死揪着不放,那可是我亲姐姐,我是她娘家人!”

“罢了,就交底几句话给你。兕子,你不清楚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你五姐这个人,不值得挽留,她有今日皆是她咎由自取。”长孙冲说得很无情,眼睛里不带一丝丝怜悯和同情。

李明达凝视长孙冲,嗤笑问:“这就是你的交底?”

任谁的亲姐姐被另一个男人说下场是“咎由自取”,谁也不会在心里高兴。

长孙冲再不肯多说,拱手要和李明达告辞。

“你站住,我不许你走。”李明达喊道。

长孙冲就站住了,又和李明达恭敬地行礼,问她还有何事。

“今天你不把事情跟我说清楚,我们就都站在这里扛着。我可不像五姐,做什么事儿还要考虑公主的体面,面子不面子的。外头人说我温婉德芳,那都是忽悠人的,我这人撒起泼来,就不是个公主的样子。”李明达横道。

长孙冲见状,不禁笑一声,“殊不知你就是这样子,反而更讨人喜欢。”

“你还有心情说笑。”李明达被长孙冲的话气得没边了,冲他瞪眼道,“别人家的闲事我管不了,但这是决定我五姐后半辈子怎么过活的时候,我不管成什么了。我都要问清楚。若说是你委屈过,我五姐做了什么坏事对不起你,你也交代清楚,让我评判评判,过了我这一关,我才能管好我这张嘴,缄口不言。”

“你不会缄口不言,这件事早晚还是会闹到圣人耳中,你做不到瞒着他。”长孙冲一眼就看透了李明达。

李明达怔了下,瞄一眼长孙冲,“好啊,那我就去说。”

长孙冲拱手道:“恭送公主。”

“在质问清楚你之后。”李明达料到长孙冲难缠了,却没想到他这么难缠。她干脆坐在栏杆上,看着那边站着的长孙冲,然后招手示意身边人把长孙涣叫来。

转即见长孙冲面容不动,李明达想了想,又道:“不用了,你们去喊房遗直和尉迟宝琪来。”

长孙冲听此话,面容才微动。

李明达心下了然,看来能破长孙冲的人,也就只能是他们两个了。

李明达立刻使眼色给田邯缮。

田邯缮点头,这就退下,亲自骑马带着人去找了房遗直。

房遗直刚好从外头归家,衣服尚未来得及换,就听人说晋阳公主身边的太监来了。

卢氏正带着丫鬟在外走,准备给房遗直送参汤,不巧一耳朵听了这话。卢氏无比高兴起来,急急忙忙三两步就迈进屋内,催促房遗直,“去去去,快去。”

房遗直看眼丫鬟端的东西,问是什么。

丫鬟忙用莺叫般的嗓音乖巧道:“这是娘子亲手给大郎熬得参汤,担心大郎前段日子出行累着身子了,补一补。”

房遗直伸手要了过来,正欲喝,被卢氏一把夺了去。

房遗直不解看卢氏。

“喝什么喝,公主找你呢,肯定有急事。快去,快去,快去啊!”

“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喝了就走。”房遗直去取卢氏手里的碗。

卢氏偏不给,“一刻都不得耽误,参汤以后有很多机会喝,你要那么爱喝,回头阿娘给你熬八锅。快走!”

房遗直看眼不讲理的母亲,无奈地点点头,这就去了。

卢氏笑眯眯地在后面跟着相送,一直目送房遗直身影走远了,她才满意的松口气,然后抬手,把自己手里的参汤一饮而尽了。

“那剩下的参汤就留给老爷吧。”丫鬟道。

卢氏转即狠瞪一眼那丫鬟,“这会子你说话怎么正常了,没变腔调?”

丫鬟被卢氏一眼看透心思,羞臊地低下头去。

卢氏转而对她,目光也波及房遗直屋内所有待命的丫鬟们,“敢打歪心思,想使狐媚手段爬床的,休怪我手狠,一个不留,都打死!”

‘打死’当然是卢氏说的气话,她还不至于为这事弄死人,但狠狠惩罚不留在府是一定的了。

众丫鬟们一听自家娘子发这么大的脾气,个个都心里打鼓,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遂等娘子一走,有两个长得漂亮的丫鬟,就被警告了。

“别家存着这样的心思,倒可能还会为自己谋条出路,偏偏房家,万万不可。”

“你还好意思说呢,当初是谁跟我们说,便是没有名分,能睡到大郎那样的人物,死也值了!”

“呸,我才没说过那话。”

被闹的丫鬟捂着红红的脸,立刻就跑了出去。

……

房遗直见了田邯缮后,就问他到底在公主府出了什么意外,莫非长乐公主的死有它因。

田邯缮摇头,“这次可不是奴有意想瞒着房大郎,奴是真不知道。”

田邯缮随即把自家公主奔丧后的种种表现说给了房遗直。

房遗直随即在心里简单地将经过总结了下,提了“主干”来想。

晋阳公主单独在屋内与长乐公主留了一段时间,而后就主动要求留宿一宿,与长孙冲私下谈话不让人听,转即又去见了一次长乐公主,且又在停尸的屋内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离开,这之后就与长孙冲对峙到现在。

听起来确实是长乐公主之死有异况。至于什么异况,房遗直心里有几个猜测,但在没有证据的佐证下,他也不敢肯定。

房遗直随后骑上马,心下又有别的担心,忙问田邯缮公主身边可有程处弼护卫。

“有,圣人要离开时,公主特意将他要到了身边来。”田邯缮道。

房遗直扯起嘴角,“那走吧。”

房遗直到达长乐公主府的时候,尉迟宝琪骑着马刚好从街头过来。他远远一见房遗直就猛力招手,让他等自己。

房遗直定住脚步,扬首看着公主府挂着白绫的大门,顺便问府中看门的小厮,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挂的。

小厮忙道:“公主薨了不久,大约有两柱香的时候就挂好了。都是公主身边的大侍女柏庐张罗,她倒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大宫女,做事极为利索。”

房遗直点了下头,再不言语。

这时候尉迟宝琪骑马到了,他跳下马,也去看公主府上挂的白绫,有些难过地哀叹两口气。感慨万万没想到,他们才回来一天,那般美丽端方的长乐公主就香消玉殒了。

“进吧。”房遗直道。

尉迟宝琪叹气点头,老老实实地跟着房遗直进府。

二人随即在田邯缮的引领下,去了公主和长孙冲对峙的廊下。

尉迟宝琪远远地看见晋阳公主与长孙冲相隔一段距离站着,彼此相顾无言,就觉得奇怪。再看那边待命的随从们,虽都在周围伴驾,但距离也有近十丈远了,估摸这俩人就是大声吵起来,这些侍从们也未必听得清楚。

尉迟宝琪观察到的这些,房遗直自然也看到了,心下已经把之前几个猜测排除为两个了。

尉迟宝琪用胳膊撞了一下房遗直,问他狄仁杰今天怎么没来,今儿这阵仗,他见了一定喜欢。

“我给他引荐了一位先生,去学诗了。”

“谁啊?”

“上官仪。”

尉迟宝琪噎了下,“上官仪?这也叫先生,踏破门槛也未必得见的名家啊。不过我记得你并不看好他的诗,你看你这人又耍小心思,就为给他长脸是不是?”

“他父亲托付我照料他,我岂能一点面子工夫都不做?老人家不就喜欢这个么?”房遗直反问。

尉迟宝琪怔了怔,很服气地点点头。在孩子的事儿上,老一辈还真是如此。尉迟宝琪想想那自己也可为父亲长脸一下,遂跟房遗直小声商量,也带他一个。

“我知道见他不容易,我会在心里感恩的,再说我哄了我父亲开心,也就有钱请你吃吃喝喝了。”

“不稀罕你的吃喝,但可以。”房遗直答应道。

尉迟宝琪开心不已,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合适,他真会蹦起来给房遗直一个大大地拥抱。

尉迟宝琪再激动,这会儿也要忍住保持沉默了,因为已经靠近公主和长孙冲了,再说话很容易会被对方听见。

殊不知他刚刚与房遗直的对话,早就入了李明达的耳。

李明达正觉得无聊,闻言心里竟然也有点好奇上官仪这人如何。毕竟他的诗,而今受万人推崇,虽然李明达也觉得他的诗非传言那般精绝,但会被这么多人喜欢总归是有可取之处。

长孙冲站得已经有些腿酸了,他没料到李明达会这么执拗,一定要逼他说出事情原委。而今瞧她竟然真的把房遗直给闹了过来,心知这丫头是要跟他死杠了。

房遗直和尉迟宝琪见礼之后,便就问候长孙冲,请他节哀。

长孙冲面色尴尬了下,却也温和点头应承,谢过他二人有心。

尉迟宝琪随后偷偷看一眼李明达,然后就紧挨着房遗直站着,等着公主吩咐。

李明达立刻问尉迟宝琪,“听说京中贵族子弟的风流韵事,你大概都清楚,八、九年前的可知道?”

尉迟宝琪忙道:“知道一些,公主想问谁的?”

尉迟宝琪话音刚落,长孙冲立刻皱眉,温言和李明达商量莫要胡闹了。

尉迟宝琪怔了下,正欲对长孙冲说这是公主的问话,跟他没关系。恍然反应过来,这是长乐公主的丧日,说这些是有点不好。

尉迟宝琪忙给长孙冲道歉,转即又觉得那里不对。若是此时谈论这些权贵子弟的事是忌讳,那公主刚刚又为何主动来问他。晋阳公主做事,可从不是不顾场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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