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霖还在道:“珍珠这样的奢靡之物,想来不管是这些爱卿自己,还是他们的家中女眷,都绝不会使用的。翡翠珊瑚等物,更是如此。”
一个言官大着胆子颤着声音开口:“陛..陛下”。
陆昭霖看了他一眼,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若是你在他们家中查到了贵重物件儿——”
说到这儿,他特意顿了一顿。
殿中站着的那十几个人的心,也在这一顿的间隙被高高悬了起来。
就听他道:“那定然是这些卿家准备好要捐给百姓的,直接收归国库就好。”
“臣遵旨!”蔺由领命出了殿。
他身后,“咚”“咚”“咚”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眨眼间,这些官员就跪了一地。
他们中间,唯有一个还站在那儿,醒目得很。
这一个,就是将珍珠折价,计算那一件珍珠云肩,能养活多少百姓的那位,名叫谢东桓。
不同于地上跪着的那些,他是个真清贫的,也不惧武德司查账。
此时,他的同僚们都跪了一地,唯有他还梗着脖子,揖了一礼后道:“宸妃娘娘朝服中的珍珠云肩实在太过奢华,请陛下收回成命。”
陆昭霖的声音难辨喜怒:“爱卿觉得,宸妃朝服上的珍珠奢华?”
谢东桓道:“是。”
陆昭霖面儿上不见怒色,声音也不紧不徐:“那依爱卿之见,贵妃朝服上的红珊瑚奢不奢华?皇后朝冠上的红宝奢不奢华?太后朝珠上的翡翠玛瑙奢不奢华?”
“臣..臣...”谢东桓讷讷不敢言。
又听陆昭霖道:“爱卿觉得,朕头上戴着的这顶通天冠奢不奢华?”
谢东桓终于跪倒地上,叩首道:“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明鉴。”
陆昭霖的声音中仍然不闻怒意:“去岁冬月,宸妃将她嫁妆里的金银珠宝、田产铺子都献给了朝廷,用于赈灾。那些东西,折合成银钱,价逾十几万两白银。
这些东西,爱卿可以算一算,能养活多少口百姓。
如今,不过是朕下令,从私库里取了一些珍珠来,用在她的朝服上,就被爱卿指责她奢华?”
谢东桓不敢抬头:“宸妃娘娘高义,臣不该妄加非议,请陛下降罪。”
陆昭霖嗤笑一声:“爱卿爱民如子,朕如何会怪罪?”
谢东桓深深伏在地上,又叩了一次头,道:“臣有罪,臣不该冲动行事,险些害宸妃娘娘于不义。”
这句认错的话,是出自他的真心。
正如陛下所说,百姓受灾受难之际,宸妃慷慨解囊。陛下遇险之时,也是宸妃英勇救驾。不过是朝服上用了一些珍珠罢了,还是取自陛下的私库,算得了什么呢?
陆昭霖看着他,心里的怒气,却并非都是冲着他去的。更多的,则是冲着背后挑拨了他的人。
片刻的安静后,陆昭霖方开口道:“侍御史谢东桓,即日起调任庆州,任乐安县县令。”
谢东桓行礼道:“臣领旨,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