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公主的可怜之处(2 / 2)
“那是当然,如此,他们就会觉着欠令尊和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说话的女人正是韶白秀。
她得意地笑了,说道:“是个根本还不了的人情。”
“那不错啊,”阎王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仔细看了看,“你们俩在老府还会待多久?”
“要待多久就待多久。我爹,”韶白秀主动撩起袖子,给他查看,“一口气还没顺过来了呢。”
“多大年纪,就这么想不开。”阎王摁了摁她的伤口,再摸了摸整个胳膊,这才放下,“是没伤到零件。”
“这是我的胳膊,这么精贵的铁放在我胳膊里,我自然小心的。”
“是钛合金,不是铁。”阎王纠正说。
“那也是很厉害的铁。”
阎王摇摇头,跟没文化人讲话,总是很累。
他问道:“让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差不多了。不过,我不明白。你查盘阳老人起居也就罢了,为何要查那个叫七辰的小鬼?”
“盘阳老府就像一只千年珠蚌,”阎王眼露精光,邪魅地笑着说,“要取其中的千年珍珠,得先将珠蚌撬开。而这个小鬼,就是我撬开珠蚌的工具。”
韶白秀皱眉,说道:“没听明白。”她自小习武,读的书不多,实在无法听懂阎王这七拐八绕的比喻。
阎王叹了口气,说道:“你只管按我说的,将七辰绑来即可。我自会安排。”
“哦,好的。”看,这么说不就很清楚了嘛,干嘛说那么一长串珠蚌、珍珠的,听得她头疼。
知道了自己的任务,韶白秀欢快地离去。
看着她可以称得上有些天真的背影,阎王忽然很想念常月被囚禁在阎王府的日子。来到这个世界后,常月是唯一一个与自己有相似遭遇,能站在与自己相同知识水平线上,和自己流畅对话的人。
啊~~~好想念常月啊,什么时候才能再跟她讨论技术专业问题,讨论哲学思想呢?
阎王很心急,但是他知道事情还得一步一步地做,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窗外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和唱曲声。每日到了这个时辰,这两个女人都要如此,一个哭自己悲惨的人生,花容月貌,锦绣年华,却早早地被遗忘在冷宫之中。一个练练歌喉,仿佛回到自己宠冠后宫的日子,忘却已满头华发、容颜不再的现实。
离国后宫,阎王想,怕是待不了多久了,也罢,与其每日对着一群哭哭啼啼、疯疯癫癫的女人,还不如搬到盘阳老府那座秀丽的山里,负氧离子丰富,人也能多活几年。
所以眼下,他要先攻下盘阳老府,给常月下好圈套,也给自己留条后路。至于朔月嚒,就当送礼物送给孟白消遣了。
消遣?堂堂一国公主,怎能被人消遣,何况还是曾被她算计的女人。
朔月瞪大双眼,盯着孟白看了半晌,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俘,于是大叫起来。
“啊——绿芽!参启!救我!”
孟白皱了皱眉,对象说:“把她嘴巴堵上。”
“不碍事,”素娥在一旁看好戏,“这里离前院远着呢,纵使有客官听见了,也只当是在教训新来的娘子。”
“我是嫌她呱噪。”孟白揉了揉太阳穴,满意地看着象将一块破布塞进朔月的嘴里。
自小到大,朔月何曾受过如此委屈,顿时手抓脚踢,闹腾起来。奈何手脚皆被绑着,挣扎了半天,倒把自己累得满身大汗。
“再闹,我就让象把你的指甲一片一片地拔下来。”孟白吓唬她道。
朔月立刻停了下来,她见过指甲被拔掉的痛苦。
身为公主,但凡有什么不顺心的,她便会命人处罚宫人,这其中便有生拔指甲的刑罚。那些个被处罚的宫人,被拔的时候喊得嘶声裂肺,被拔后泪水、鼻涕糊满脸,表情狰狞,既邋遢又难看。
朔月可不想经历这些。
见朔月老实了,孟白开始问起来。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吗?”她问。
朔月眨了眨眼,没听明白孟白的意思。
“你当年联系了谁,帮你绑走常月,找来尸体,扮成她失足坠崖的假象?”孟白问得更具体了。
朔月移开视线,低下头,不愿回答。
“公主殿下,”素娥恐吓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朔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又不认识她,自然不知道此处是哪里。
“这里是吴月楼,庆国的吴月楼。”素娥夸张地描述道,“你知道的,勾栏香坊里,要让新来的娘子乖乖听话接客,都是会好好调教一番。这调教嘛,有很多种,你想要哪种?”
说着,她走到一旁的长桌上,将桌上的皮鞭,夹棍,一尺长的银针,还有长满刺的小锤,一一拿起来,亮给朔月看。
那些个见过的,没见过的刑具,看得朔月心头直打颤。但她是离国公主,离皇的掌上明珠,可是有自己的傲气在的。
朔月瞪着双眼,愣是装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哎呦呦,好厉害呀,”素娥将那个长满倒刺的小锤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那就用这个招待公主您吧。”
这是什么玩意儿?朔月从未见过这个东西。这个小锤约莫如人的拳头一般大小,除了握柄之外,布满倒刺,离得近了,还能见到刺上丝丝血痕,闻到上面残留的恶臭味。
直觉告诉她,这个小锤不比拔指甲来得舒服。
“给公主您解释一下,”素娥一边晃着,一边惟妙惟肖地解释道,“这个叫锥心锤。我们一般哪,是拿来惩罚那些接私活的娘子。用法呢,很简单。剥去被罚娘子的衣裳,将她双手捆绑吊起来,双脚悬空,再分开她的腿,将这玩意儿……”
素娥装模作样地在朔月下半身晃了晃说:“塞进去!”
塞进去?朔月吓得猛打了个冷颤,抬头正对上素娥不怀好意的目光。
“公主,要不要试一下呀?”素娥阴笑着靠近她。
不!不要!不要靠近我!
朔月拼命摇头,身体紧紧往后贴紧椅背,力图拉远和素娥的距离。第一次,她用着眼泪汪汪的目光向一旁的孟白求救。
她会救自己的,朔月想,记忆中的常月善良,即使面对自己百般刁难,都忍气吞声,笑着应对。
“素娥。”孟白制止了这次闹剧。
她真的救自己了!朔月激动地看着那个小锤远离,不知是害怕还是感激的泪水,顺着惨白的脸颊流淌而下。
孟白上前取出朔月口中的布,再次问道:“肯说了吗?”
刚取下,朔月便破口大骂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宫无礼?”
素娥哑然失笑,拿着锥心锤又靠了过来。
朔月连忙一改傲慢的神情,对孟白说:“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素娥站定在孟白身旁,嘲笑道:“公主可以待奴家伺候您‘享受’一番,再说也不迟啊。”
“说吧,是谁?”
“我当初只是想将你卖到边陲小镇的妓院,我没想到……”
“是谁?”孟白不耐烦地打断朔月的解释,追问道。
“当年是母后的内监联系的,我也不知是何人。”
“皇后娘娘的内监?常公公吗?”
朔月点点头,常公公是沈皇后最信任的宫人之一。
孟白皱眉思虑了一番,喃喃自语说:“看来离皇这么多年一直不相信自己的发妻。”
“你此话何意?”朔月质疑道,“我父皇和母后鹣鲽情深,父皇最宠我母后了。”
“若是如此,那为何皇后娘娘身边之人竟认识奇帮?”
朔月皱眉,不明孟白所言。
“当年抓走常月,伪造尸体的便是奇帮中人。一名入宫多年的内监,怎会认识江湖人?这点公主可曾想过?”
朔月摇摇头,她只管下命令,宫人们怎么办事,怎么找的帮手,她一概不知,也无需知道。
“唯一的解释,便是常公公本就是奇帮的人。”孟白靠近朔月,一字一句将真相挖开给她听,“皇上为监视皇后,安排自己的亲信成为皇后的亲信,从而能知晓皇后的一举一动。说不定,皇后在后宫的一些勾当,也是皇上间接影响所为。”
“你胡说!我父皇是九五之尊,怎会跟个江湖门派扯上关系?”朔月反驳道。
“公主不知吗?奇帮乃是你的皇爷爷建立,交到令尊手上壮大的。离皇陛下便是奇帮帮主,他杀伐决断,利用奇帮庞大的运输网和情报网,为阎王常年提供实验所用的活人,然后再处理掉。说起来,公主应该在济道谷后山见过了吧,那些被奇帮掳走交给阎王做实验的无辜之人。”
朔月呆住了,孟白口中所言的离皇,对自己来说,仿佛是一个陌生人,与她心目中慈爱宽厚又疼爱发妻的父亲大相径庭。
济道谷后山那惨不忍睹的实验,再次浮现在朔月眼前,她很难相信这些皆与自己的父亲有关,但是她嘴上却倔强地说:“那又如何?离国百姓皆是父皇的子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的死若能对父皇有所帮助,那就是值得的。”
“值得的?”听到这句话,象恨得咬牙切齿,“他们是人,不是牲畜,不是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该让他们受尽这等的折磨!”
象朝朔月大吼,吓得朔月闭上双眼,不敢直视于他。
“象。”孟白提醒道,让象冷静下来,“电击架准备好了吗?”
“好了。”
“推过来。”
象最后瞪了朔月一眼,走到角落里,揭开被黑布遮着的机器,推到了朔月身后。
“这,这,这是什么?”即使不知道是何物,朔月也已被这奇怪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我已经全告诉你了,你还想怎样?常月!”
“公主叫错了,”孟白背过身,“老身孟白。常月早已多年前被公主推下山,死了。”
冷漠的背影,让朔月忽然醒悟,站在自己面前早已不是那个任由自己发脾气的常家二小姐。
贴在脖颈上的冰凉圆片,也在提醒自己,她现在不是高高在上的离国公主,而是有个任人宰割的俘虏。
“常月!常月!常月!”朔月大叫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欺负你,不该欺负你,不该找人绑你!求求你,求求你了,不要,不要......”
她哭着求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当耳边传来滋滋的响声,脖颈处感受到强烈的刺痛,仿佛两根会游动的麻针瞬间刺入她的身体,在里面肆意妄为。
“啊——”朔月的哭声霎时变为凄厉的尖叫。
孟白推开门,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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